叶世杰眼睁睁看着他这个表妹与沈玉容相谈甚欢，甚至言语之间，还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怎么觉得，两人似乎认识一般？
就连沈玉容夸赞姜梨时的眼神，都那般熟稔。
叶世杰越发觉得不舒服，忍不住轻咳一声，“沈先生，天色不早了。”
他如今明面上是国子监专程派给沈玉容的学子，就是为了替整个国子监表达一下对沈学士关切之情。
实际上，当时国子监在全院征集人选的时候，与世无争的叶大公子可是自己主动请缨的。
天色确实不早，但距离沈玉容与薛芳菲说的第一句话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沈玉容以为是叶世杰顾忌男女大妨，顺势对薛芳菲道：
“姜二娘子，告辞了。”
“岁试在即，还望……珍重。”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轻，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一般，叶世杰眉头皱得更紧了。
“今日耽搁沈学士，实在抱歉。”
薛芳菲也没有怀疑一丝，主要是柳絮曾与她介绍过这位表哥，她知道这人是如何的古板，自然不会想到这位“古板”的叶大公子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阻止她与沈玉容继续说话。
离开国子监后，叶世杰一直跟在身后，沈玉容能感觉得出来，这人周身的气息都带着压抑。
不过沈玉容也没问，直到快进沈宅，闷了一路的叶世杰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追究李廉？”
李廉刺伤沈玉容，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不过明面消息并没有传出国子监，暗地里各方势力如何盘算当然不为人知，但他叶世杰却在心里想了一百遍李家如何逼迫她的。
否则，为何那样重的伤势，她还一点儿都不追究。
沈玉容默不作声，只往前走，直到回到家中，她才坐在主位，对叶世杰指了指下方的椅子。
“不追究，当然是因为不能追究。”
她叹了口气，“单是我手上的这点伤，并不足以让李廉付出代价，李相国门下势力庞大，你也不是第一日知道。”
“可你是朝廷命官，按照律例……”叶世杰面上浮现出一丝愤恨的神色，沈玉容打断他，“有些时候，律法并不起作用。”
叶世杰当然知道，他出身商贾叶家，自小也是见过许多黑暗的，但或许是书生的浪漫，在这燕京城中，天子脚下，他还是存有几分天真的理想。
沈玉容对叶世杰也是颇为头疼，自上次开始，这人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缠人又叫人无奈，偏偏就只是默默跟着她，让人无奈又没什么办法可以赶走。
“岁试在即，为了避免今后旁人质疑你的成绩，明日开始就别跟着我了，我手上的伤已经大好，许多事都可以自己来。”
“可……”叶世杰欲言又止，清俊的眉眼镀着一层说不出的温柔，“你家中并无人照顾。”
沈玉容家中确实是没有人的，她那个一心只想要儿子的母亲在她小时候为了不让叔伯侵占家中田产便将她充作男子。
因是作男子养，便不得不让她上私塾读书。
可母亲常常非打即骂，说她为何不是男儿身。
在她一次次于科举考试中取的成功后母亲大为欣喜，毕竟这是争面子的事儿，对她也好了许多，但这一切却在得知她中了状元后戛然而止，母亲忙不迭与她划开距离。
这是欺君之罪，任是谁都知道。
她怕沈玉容有朝一日身份败露，牵连全家。
更重要的是，牵连她后面嫁人得的那个女儿。
那个，和沈玉容一般是女儿，却受尽疼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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