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宫吃完午饭后,又同雾姬夫人长聊了一会,宫岚羽本打算回去,却不成想雾姬夫人执意让其在羽宫多住些时日,宫岚羽作为晚辈不好婉拒,只好答应下来。
宫岚羽刚刚坐下休息,远处便传来了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宫岚羽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宫门上下估计也只有她才会这般叫人。
将房门打开后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女子。
“紫商姐姐,金繁同子羽哥哥出去了。”
宫紫商,商宫的大小姐。平时那喜欢三件事,第一就是喜欢大晚上的研究火药武器,第二就是喜欢待在羽宫,至于第三件事嘛,就是喜欢金繁。
与其说喜欢待在羽宫,倒不如说喜欢同金繁待在一起,哪又金繁,哪就一定有宫紫商。
宫紫商还以为是谁呢,定睛一看竟然是宫岚羽,激动的立马走了过来。“岚羽妹妹,你回来啦。”
宫岚羽点了点头。“昨晚刚回来。”
宫紫商一听满脸的心疼。“那可是累坏了,你看看,小脸都瘦了。”
宫紫商说着还不忘疼惜的摸了摸宫岚羽的脸庞。
“这一看就是角宫那位没把你照顾好。”宫紫商同羽宫一气,自然也看不惯角宫和徵宫的那俩。
所以常常会在背后吐槽。
宫岚羽忙将她往屋里迎,宫紫商摇了摇头,毕竟来羽宫是为了找金繁的。
“你刚刚说什么?金繁又出去了?”宫紫商问道。
“是啊,我听姨娘说的。”宫岚羽将其原有说了出来。“其实是因为子羽哥哥又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所以才想着出宫门……散心吧…”
她还是多少了解宫子羽的,与其说散心倒不如说有点置气的意思,但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留吧。
“这个宫子羽也真是的。”宫紫商也很无奈。“那我也出去。”
原本还是姐姐姿态教训弟弟的口吻,怎么转眼间自己也跟着起哄,宫紫商见自己失言,连忙捂嘴笑笑。
“好妹妹,你那就好好休息,姐姐那就不打扰了。”宫紫商一股造作的语气,让宫岚羽挺无语的。
瞧着宫紫商那样,宫岚羽头疼又无奈。
宫紫商待她很好,从来没有将她视为外人,把她当亲妹妹对待。而她那也不讨厌这个姐姐,反倒是很喜欢,毕竟她这个姐姐和宫门上下的每一个都不一样,很特别,说实话,如果她不是商宫的大小姐,不是宫门的人,过的或许比现在更快乐开心。
宫岚羽是被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小姐,小姐。”侍女在门外急促的叫着。“小姐,醒醒啊……”
尽管昨晚享受了一个安稳的觉,但今天却不得不忙碌奔波了许久。原打算早早休息,以恢复疲惫的身躯,然而事与愿违,平静的夜晚却被意外打扰。
宫岚羽随意的披上了披风,去开了门。
“小姐不好了,执刃和少主遇害了。”
“什么?”宫岚羽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在那一刻,她似乎没有立刻理解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只是感觉到脚下有些发软,步伐变得踉踉跄跄。幸运的是,她的侍女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将她稳稳扶住。
倘若是宫门其他人离去她也不会有如此反应,可偏偏是执刃,那个将她带回宫门,待她如亲生女儿的执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中午的时候还在一起吃饭,而且竟然还有作为少主的宫唤羽,这怎么可能呢?
角宫内,宫远徵正一脸失望地往外走,宫尚角的贴身侍卫金复跟在他身后。
宫远徵原本来找宫尚角,意外得知他又离开了宫门,觉得很是奇怪:“哥哥为何这么紧急地离开?”
金复回答:“这次的任务直接由执刃发布,属下无从知晓。并且,沿路也没有任何据点有权限汇报角公子的行踪。”
宫远徵脸色有点复杂,低声琢磨着:“单独出行,连你都没带……”
他边说边走到门口,望着高塔上的红色灯笼。
红灯,意为危险、警戒。
“哥,你去哪儿了?快回来吧,宫门,要变天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夜阑人静的女客院落忽然掌起了灯,庭院都亮了起来。
一群侍卫不由分说地冲了进去,喧闹、嘈杂声四起。
侍卫高声重复着:“所有女客从房间出来,清点人数。”
姑娘们原本正沉沉睡着,突然被叫醒,都不明所以。
很快,大量的侍卫走向这两间关着的房间,上前拍门。房内毫无反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明显开始紧张起来。
上官浅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姜离离的房间最先被破开,侍卫拥入房间,没多久房间里侍卫连续几声惊呼。
片刻后,姜离离被抬了出来。她之所以不应门,是因为她早已失去了知觉,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生死未知。
突遭变故,周围气氛重新凝重起来,眼下只剩下唯一没有灯光也没人响应的房间,正是云为衫的房间。
上官浅站在廊道上看着这一切,突然听见瓦片的声响。她抬起头,对面屋檐之上立着一道苗条轻盈的黑衣身影。
她并没有声张,而是伸手示意她自己的房间。
神色交锋之间,云为衫已经会意,犹豫片刻后按照上官浅的暗示,从屋檐下另外一边的窗户翻进了上官浅的房间。
“各位大人是不是在找云为衫姐姐啊?她在我房间休息呢。”上官浅以她那柔和而悦耳的声音轻声说道。
侍卫厉声质问:“你刚才怎么不说?”
上官浅像是被他一吓唬,拔高了嗓门,眼眶竟然也微微泛红。
“因为……云为衫姐姐好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满脸红疹子,她说了不想让大家看到……而且,看起来好吓人,怕传染给别人……”
屋里的云为衫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过桌子上那壶茶,把指甲里残留的粉末抖落进杯里,一饮而尽。
门砰地被推开,侍卫进入的时候,就看见床上果然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影。
“云转过来为衫姑娘,请把脸。”
只见云为衫的脸颊处赫然的出现红疹,那样子顿时有些吓人。
“你说害怕传染,那为什么云为衫姑娘不在自己房间休息,却要来你房间?”那侍卫对刚才上官浅的一番说辞深信不疑。
上官浅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仿佛听到笑话一般
“连这都不知道。”上官浅不由一笑。
“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上官家世代名医?”上官浅带着些傲娇的语气解释道:“我们家的紫蕴袪毒膏,可是出了名的一件难求。”
尽管她如此言说,然而侍卫心中仍存疑虑,毕竟今夜之事非同小可。
“云为衫姑娘,请把被子掀开,让我检查一下?”
先动怒的不是云为衫,而是上官浅,她一听立马坐不住顾不得那些侍卫的阻拦,上前与人对峙。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你们闯进闺房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掀被子?”上官浅警告道:“知不知道将来我们是你们谁吗?”
毕竟她们都是待选的新娘,作为女性,纯洁无瑕至关重要!怎能轻易被一个侍卫所驱使。
可这些侍卫显然有任务在身,根本不管上官浅说的什么,执意要如此。
“得罪了。”说完掀开被子。
在下一瞬间,他仿佛被毒蛇突袭一般,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整个人向后倒退了几大步。
被子下面,云为衫肌肤如雪的胴体蜷缩在一起,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后背。
其他的侍卫也都迅速低头,转身不敢看。
上官浅的眼中含着泪光,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委屈。她的眼眶湿润,泪水在眼眸中闪烁,“你们有完没完?我们嫁进宫门,是来受屈辱的是不是?你们这群侍卫等着砍手砍脚挖眼睛吧。”
领头侍卫理亏,只能低头:“属下冒犯了,两位姑娘请在屋内休息,在没有通知之前,请不要外出。”
侍卫撤走,外面的嘈杂声已经渐渐平息。
上官浅从容地从发间拔下一支发钗,把珠花拧开,将里面的粉末抖落到杯子里,倒了些水溶解。她们方才配合得天衣无缝,与上官浅料想的一样,云为衫很机敏。
“把这个喝了,再耽误久一点,你脸上就要留疤了。”她显然十分清楚云为衫喝了什么、会有什么样的症状。
,云为衫刚刚在被子里脱掉的夜行衣穿好,起身走到桌子面前。事已至此,她没理由再怀疑上官浅,于是喝了下去。
放下杯子,云为衫盯着上官浅的眼睛:“天地玄黄。”
上官浅笑意盈盈回答:“魑魅魍魉。”
“你也是魑?”
上官浅却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魅。”
夜色冰凉如水,宫门一片死寂。
羽宫的大厅已被仆人们精心布置成灵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烛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犹如低声细语的哀悼。洁白的挽联高高悬挂,宛如天上的白云飘落在人间,寄托着无尽的哀思与敬意。大厅中央,摆放着两副未封闭的棺椁,静静地躺着的是前执刃宫的鸿羽和少主宫唤羽的遗体。
宫子羽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羽宫,一路上,他看到行人们都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裳。当他自己也换上了一件朴素的麻衣,膝盖沉重地跪了下去,面色如纸,跪在了灵堂前。
宫岚羽也站在其中,她不再是平常打扮,一身白衣却显得她如今如此悲凉。
从开始到结束,她都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放声痛哭。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湿润地凝视着那副装着执刃的尸体的棺材。
那个曾经带她回到宫门,教她武艺与内功的执刃者,明明今日中午还一起用饭谈笑,而今却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怎能不感到悲痛与哀伤?
宫远徵急促的跑进灵堂,看到了棺材和尸体,一时间愣住了。
宫子羽原本静静地跪在地上,仿佛与世无争。然而,当他的目光捕捉到那人走进门来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心底涌起,怒火在他胸中翻滚,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宫远徵的衣领,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注在这个动作中。
“宫门嫡亲一直服用你制作的百草萃,理应百毒不侵,我父兄却中毒而亡!你们徵宫在干什么?!”宫子羽怒声质问道。
原来就在刚才他就已经注意到父亲的唇色不对,就已经猜到是中毒了,可这偏偏是最有问题的一点,明明有百草萃在,不可能出现中毒迹象,除非……
宫远徵猛地甩开手,目光如冰刃般冷冽地注视着宫子羽。
雪长老呵斥道:“不得对执刃无礼。”
宫远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似刚才听错了一般。
“执刃?就他?”宫远徵难以接受:“荒唐!宫子羽为什么是执刃,我哥哥宫尚角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月长老回他:“宫门初代执刃定下两条家规:其一,宫门不可一日无主,执刃一旦身亡,则继承人必须第一时间继位;其二,如若执刃和继承人同时死亡,则必须立刻启动缺席继承。宫尚角不在旧尘山谷,按照祖宗规矩,符合条件继承执刃的,只有宫子羽。”
“可是宫子羽……”宫远徵才不听这些所谓的规矩,还想再争辩。
“够了!”花长老的脸上已然有了怒意:“老执刃和少主这些年忧思劳顿,万事以宫门为先,不幸遇害,宫门上下哀痛。现应全力安排丧仪之事,尽快恢复宫门秩序,不可自乱阵脚,让外敌伺机发难!有任何争议,等尚角回来再说!””
宫远徵望着眼前的几位长辈,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也许是因为亲情的逝去,亦或是因为这些长老们都坚定地站在了宫子羽的一边,为哥哥感到不公与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宫岚羽此刻终于有所反应,目送着渐行渐远的宫远徵,勉强压抑住心中想要紧握拳头的冲动,随即迈步追了上去。
愤怒的情绪在宫远徵心中燃烧,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掌风从身后袭来,如同暴风骤雨般猛烈。宫远徵迅速反应过来,身体一扭,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当他稳住身形,目光如炬地朝攻击者望去时,赫然发现竟是宫岚羽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宫岚羽,你有病吧?!”
宫远徵此时将刚才的怒火全都向她发泄了出来。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宫岚羽这个家伙竟然站在了羽宫那边,枉费哥哥对她那般好,还真不愧是个外人,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宫岚羽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只见她再次朝宫远徵袭来,一招一式倒是用足了力,宫远徵惊奇的发现竟还有些招架不住,他这才意识到之前哥哥同他说的。
“能收养在宫门之中,绝非那么简单。宫岚羽的能力,远没有先如今看到的这样。”
那时的宫远徵还全然不信,先如今他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之前同她的小斗,总是能将其打趴下,可现如今却不一样了。
宫岚羽出手狠厉,像是真的把宫子羽刚才那话听进去了似的才会如此。
直至最后,她或许已被怒火所吞噬,呼吸急促而不稳定,这正好给了略显疲惫的宫远徵一个机会,他迅速地控制住了她的行动。
“你到底发什么疯?!”宫远徵怒道。
“我问你,”宫岚羽强压着冲动,尽可能的冷静下来。“是不是你?常年服用百草萃的人,怎么会中毒呢?”
怎么样,他就知道,虽然在替哥哥在宫门外处理外务,可若是真的有事,她就会站在羽宫那边,就比如说刚刚……
“我看你是病的不轻!”宫远徵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顿时让宫岚羽清醒了过来,就算他再怎么看不惯宫子羽,可毕竟那也是他的家人,其实说实话,刚刚他的确很伤心,只不过碍于面子而已。
宫岚羽轻轻地推开了他,口中低声地道歉,随即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了她的心头,仿佛一片乌云笼罩了她的世界。
宫远徵理了理刚刚打斗时弄乱的衣袖,随后刚想朝宫岚羽怼一番,谁成想他竟然看见蹲在地上痛哭的宫岚羽。
宫远徵一时间愣了神,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他在成长过程中首次目睹她的泪水,即便上次她遭受了如此沉重的伤害,也未曾见到她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她总是展现出无比坚韧的姿态,而这样的场景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宫岚羽一直绷着最后一根弦到现在,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因为执刃曾经说过,眼泪是绝不可以让外人知道的,刚才殿中虽都是熟悉的人,但她却依旧还是忍着,因为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然而,在与宫远徵激烈交手后,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潸然泪下。宫远徵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安慰她的冲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从未有过安慰别人的经验,平常见她总是超不过三句话便开始回怼起来。
他静静地在一旁守候着,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她的啜泣声在空气中回荡。不一会儿,天空开始飘落雪花,轻盈地降落在宫岚羽无助的肩膀上,为她增添了几分凄美的色彩。
银竹这边一直等着自家小姐回来,她知道执刃的离去定会给她带来不小的打击,所以她才不免得有些担心,更何况出门的还有些着急,穿的有些单薄。便想着送件衣裳过去,却不成想在半路就看见自家小姐和守在一旁的宫远徵。
宫远徵示意她不要出声,将衣裳给自己就好,银竹看着自家小姐极为不好,有些担心,可自然知道眼下她需要一个人将心中的一切发泄出去。
更何况宫远徵在这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宫远徵耐心地等待,直到宫岚羽的哭泣声渐渐平息,他才轻轻地抖动着手里的衣裳,然后蹲下身,温柔地将衣裳披在她的肩上。
“回去吧……”宫远徵试着想要说出安慰她的话,可说出来的话却很生硬:。“要是生病了,我可没什么药给你治病…”
他可是徵宫的宫主,宫门的药材全归其管,他怎么可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