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岚羽在宫远徵的助力下缓缓起身,尽管感到些许不适,她还是咬紧牙关,努力向前迈步。然而,就在她迈出下一步的瞬间,宫远徵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宫远徵在一旁早已察觉她的身体,便打算伸手帮一把,他可不是担心,只是觉得她走的太慢了,有些心烦。
“你走的太慢了。”宫远徵强硬的解释道。
虽然是这么吐槽,可宫远徵走的并不快,反而很稳,像是怕她摔着一样。
抱着宫岚羽的宫远徵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来,平时也没觉得她会这么瘦,如今这么一抱,倒是轻的很,他甚至觉得还有点硌着他有点疼,他低头瞧着眼靠在他肩头的宫岚羽,若是没有如今这变故,他这般作为,定会被她一顿打,而如今却乖的靠在肩头,一言不发,紧逼的眼睛和皱起的眉头,不难看出她的不适。
说实话瞧着她安安静静的样子,他还有点不太习惯。
安居阁的下人们看到徵宫的宫远徵抱着自家小姐走进来,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忧虑。
“去准备一壶姜茶。”宫远徵继续向屋里走去。
若是之前他定不会她进她屋中半步,虽说二人一见面就怼,但宫远徵还是知道礼节的,可他这回却没有在乎什么礼节,直径走向屋内,随后将她平稳的放到床上。
宫岚羽依旧是一言不发,静静的待着,宫远徵瞧着她这样说实话很不习惯,倒是希望她能起来同自己打一架,她如今这样倒还真有点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百草萃真的没有问题?”
面对宫岚羽的再一次质疑,宫远徵很生气,亏他刚刚还好心都等着她,把她带回来,就应该让她在外面冻着。
“宫岚羽,我说过了,不是我!”宫远徵眉头紧锁的怒瞪道。
宫岚羽抬头瞧着他的样子,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言了,毕竟死去的那两个人也是他的亲人。
看来她真是被冲昏了头脑,有点糊涂了。
“也对,若是百草萃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早就出事了。”宫岚羽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你……”听着她有点冷嘲热讽的语气,宫远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宫岚羽却出声打断了他。
“刚才谢谢你啊。”
见她说的是刚才将她带回来的事情,宫远徵有点不自在,说实话还从来没有听见过她对自己说谢谢。
“宫门出了这么大的事,”宫远徵强硬的解释道“要是生病了,可没人顾得上你。”
不管他怎么说吧,反正自己的谢谢已经说了。
吩咐下去煮的姜茶已经好了,银竹见屋里二人不再谈话这才走了进去,本想亲自给自家小姐的,却不成想被宫远徵拦了下来。
宫远徵低头闻了闻那茶了的东西,见没有什么问题才从新递到宫岚羽面前。
“喝了。”
宫岚羽闻着这味道她就不禁的皱起眉头,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喝什么姜茶的,也只不过是在外面吹了下冷风,现如今她已觉得没什么大碍,刚想拒绝,就听见宫远徵那强硬的口吻命令道。
“行了,茶也喝了,回去吧。”宫岚羽下了逐客令:“明日有的忙了。”
若是平常,宫远徵定会怼上几句,可现如今瞧着她的状态不是很好,便也就没说什么,又从新倒了杯姜茶放在不远处,便离开了。
“看好你家小姐,若是……”宫远徵本想说有什么事叫他,可想了想,自己凭什么帮她这么多,一个宫门养女,刚刚带她回来不先感谢,反倒是一上来先质问,管她做什么,一个羽宫养女。
银竹瞧着说话就说半截就离开的宫远徵,满脸不解,知道这位徵宫的宫远徵性格奇怪,让人琢磨不透,可这也太奇怪了。
天际裂开了一道曦光,天色亮起。
宫岚羽坐在镜前,银竹在其身后为其挽发,时不时的去瞧一下自家小姐,她自知小姐心中的打击,可现如今看却好似一切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整个人的状态更不似昨晚那般苍白无力。
宫岚羽经过长期训练,自然不似普通人那般感觉不到银竹时不时的眼神,自然也清楚她为何欲言又止。
“伤心难过是没用的,现如今重要的是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宫岚羽似乎无聊的拿起一个簪子打量着,随后眼神凌厉起来。“然后杀掉,为他们报仇。”
银竹在身后瞧着自家小姐一言一行,这才相信自家小姐又回来了。
随后宫岚羽便去问了问昨晚的一些当事人。
一瞬间,天空布满了乌云,大雨倾盆而下,小镇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天色变得昏暗无光。
一位身着黑色油布雨衣的魁梧男子低垂着头步入了药材铺,店铺的主人以微笑迎接这位不速之客。他缓缓抬手,掀开帽檐,露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
看见来人的脸,当家的立刻惊惶,一边说着“关门谢客”,一边匆忙招呼伙计把药材铺的门关上,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标识。
这里,是宫门的另一处据点。
“你这里可有宫门信鸽?”宫尚角狭长的眼尾打量四周。
当家的点头如鼓:“有。”
“好。帮我发回一封密报。”
宫尚角一摆衣尾,抖落一些水渍,俯身在桌前,提笔写字。
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浑元郑家已人去楼空,应是提前接到风声撤离。另外,少主命我追查之事,暂无外泄迹象。”
书写完毕,宫尚角从腰间的坠子里拿出自己的印章,盖上了“角”宫的家徽。
信纸已经卷起,用蜡将封好,宫尚角递过去给当家的。“最快速度,送回宫门。”
这时,另一名仆从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竹筒,汇报道:“宫门送来重要通报。”
当家之人接过密信,小心翼翼地展开细阅。仅仅片刻之间,他的面色突然变得惨白如纸,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
“角……角公子……”
宫尚角心生疑虑,目光如炬地凝视着面前那位神色紧张的下属,眉头紧蹙。
“念。”
家中的掌舵者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吐露出密信上的文字。他的声音低沉:“天命不可违抗,神器不可荒废,群臣不可无君,国政不可无人……特此任命……宫……宫子羽……”话音刚落,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等待某种回应,却又不敢抬头直视宫尚角的目光,继续说道:“即……即刻担任执刃之职……”
执刃?宫子羽?
宫尚角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波澜,他的瞳孔微微颤抖,流露出一丝不安。刚才还闪烁着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如同被寒冷的冰雪封冻。
当家的看着面色森然的宫尚角,犹豫着开口:“当年立少主一事,时至今日,属下心中仍有不平……可未料如今宫门易主,竟是此人。在我心目中,角公子才是宫门执刃的不二人选……”
宫尚角回过神来,目光严厉地看了当家的一眼:“你不关心宫门发生了何种变故,不关心老执刃为何身故,你竟然关心的是谁做新执刃?从今往后,你如果再有这种妄言……”
当家的脸色发青,立即低头:“是。”
宫尚角的食指微微摩挲:“我的马已奔波数日,疲乏、困倦,你去帮我找一匹最快的马来。”
大雨冲刷着泥泞的路面,留下深深的一串马蹄印。
在医馆深处,停尸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如同幽灵般萦绕在四周,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宫岚羽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这具毫无血色的尸体,瞧着她身上的致命一刀,毫无波澜。她一直都不相信一个‘魑’阶,能够有能力杀死坐上执刃位置的父亲,和少主,哪怕是用了卑劣的手段。
“岚羽,你怎么在这?”宫子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宫岚羽立马收起冷眼旁观的姿态,随后笑意相迎的转头看向来人。
“我当然和子羽哥哥一样的目的。”
宫子羽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无力,但又强忍着。作为哥哥瞧着她这般模样自然是有些心疼。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宫子羽有些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身体的异常。“你生病了,还来这干吗?金繁,快叫大夫过来。”
或许是因为父兄的离去,让宫子羽极为在乎身边的亲人,瞧着她身体不好,心中有些担心着急。
“不用了,我自己就会,何必麻烦他人”把金繁叫了回来。“更何况,宫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没心思休息。”
宫岚羽的这番话勾起二人的悲伤,是啊,现如今那么大的事情摆在面前,谁还顾得上自己的事情啊。
随后宫岚羽走到一旁,将一个托盘拿到宫子羽面前,只见上面放了一支发簪,显然是重要的证物。
“发簪上的珠花乃是空心,毒就藏在珠花内部暗槽之中……可是,父亲他们是如何接触到的呢?”宫岚羽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一旁的金繁有些没明白:“接触?”
经她这么一说,宫子羽这想起在长老院刺字的时候,父亲尸体呈现的现象。
“父亲右手指尖呈黑紫色,明显是接触过毒物所致。”
“会不会是发簪暗槽内藏有东西,被执刃和少主取了出来,也许是在取出来的过程中,执刃父兄沾染了剧毒。”
宫子羽沉思:“暗槽内的东西找到了吗? ”
金繁摇头,昨夜已经有侍卫彻底地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有用之物。
金繁瞧了眼一旁背对于他们的宫岚羽,便压低声音说道:“有可能是被外出的角公子带走了。”
宫岚羽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向已经低下头的金繁,似乎对于他刚才的那句话觉得有些荒唐
宫岚羽虽然挂名于羽宫,但自她能担起事来后,便跟着宫尚角办事,所以有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的偏向角宫那边,
"听你这么说,是在怀疑尚角哥哥?" 宫岚羽的声音平静如水,让人难以捉摸她内心的情绪。
金繁和宫子羽对视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金繁刚刚当着其面说了那样的话,他自然觉得有些不对,但那也是事实。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父兄一直服用百草萃,怎么可能轻易中毒。”宫子羽一提起这个就有些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当宫岚羽听到他的这番话语时,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气。
“子羽哥哥,你现如今已经是执刃,能不能不要总是以宫子羽的角度来想问题?”宫岚羽转头看向他,眼神中透露着无奈和失望,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宫子羽把她这么一说,面上有些微愣,还从来没见过她对自己这般模样,原因竟然还是因为宫尚角。
看来,还真是和宫尚角待的太久了,先不说性子,处事方式,就说这态度,越来越像角宫那边的了。
宫岚羽见他不说话,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那番话有多有不对,自己身为一个宫门外人,自然没有资格说教现在的执刃。
“我知道,父兄的离世你很伤心。”宫岚羽的声音顿时柔和起来。,“但那同样也是我的家人,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虽然没有明指,但很显然说的是宫尚角和宫远徵
随后说出自己的猜想。
“浑元郑家本就与尚角哥哥相识,所以才将自家女儿送来庇护。”毕竟此事她也是多少知道的。“可现如今这个郑南衣却是无锋细作,闹了这么一出,这不难猜想是无锋的离间计。”
宫子羽闻言神色一紧,眉头一皱。
“尚角哥哥深夜急忙离开,应该是为了调查郑南衣的身份吧。”
宫岚羽并未将所有内心的猜疑全盘托出,毕竟这些不过是她个人的揣测。至于其他未揭晓的,还是等到宫尚角归来后再一探究竟吧。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 “我知道,羽宫与角宫向来有些不合,但我相信,那只是表面,子羽哥哥刚刚上任,这种不合最不应该出现。”
说实话宫子羽这个执刃还真是赶鸭子上架,而现如今又急于调查父兄被害之事,他有点乱,倒是有情可原,可这种‘乱’又是能给无锋创造攻破宫门的机会。
宫岚羽的这番话倒是让他一时间冷静下来。
看着眼前的这位妹妹,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刚来到宫门时的情景,那时候她总是沉默寡言,喜欢躲在角落里。然而现在,她已经能够勇敢地面对一切,独当一面了。
宫子羽伸手轻打了下她的额头,调侃道:“看来,还真是长大了。”
随后宫子羽就打算带着她去医馆煎几服药,毕竟她身上可是带着病的,之前在宫门外无法照顾好自己也就罢了,可现如今回了家,还把自己弄病了,实属不该。
宫岚羽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实在是拗不过他
只是没想到宫远徵竟然也在医馆之中,还真是有点冤家路窄啊。
“徵公子也在医馆,所为何事?”从宫子羽的语气中不难察觉到一丝疑惑。
一旁的的贾管事倒是有眼力见,立马上前行礼作揖,毕恭毕敬的道了句‘执刃大人’,可就偏偏这句话,让一旁略有看戏之意的宫岚羽眉心一跳,她都不知道这管事的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了。
贾管事这句话说的倒是不假,只可惜不应该在宫远徵面前说。
宫远徵仿佛没听见一般,倒是不动声色的瞧了眼站在他旁边的宫岚羽,还真是没变,依旧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两边都不得罪。
瞧着他们有点剑拔弩张的样子,金繁倒是指望着宫岚羽能出面说什么,可却瞧着她怎么有种看戏的感觉。
“徵公子,按照规矩,见到执刃大人,应当行礼。”金繁上前道。
“你是谁?”宫远徵不屑的扬了扬嘴角:“你也配合我说话?”
宫子羽轻轻地将金繁拉回身边,然后微微抬起下巴,故意地说:“金繁,徵公子不愿意行礼,肯定有他的理由。虽然我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我不会强迫他。这件事就交给长老院去处理吧。”
看戏的宫岚羽早就注意到宫远徵垂在两侧的手极度忍耐的收紧,瞧着他那不服气但又无可难何的样子,无奈的无声笑了笑,说到底还就是个小孩。
宫远徵怒瞪了一眼看戏的宫岚羽,她可全然不在乎,更何况,现在宫子羽还在这。
“执刃大人。”宫远徵不服气的低下头,喊了声。
宫子羽反倒是客套起来。“徵公子不必客气。”
宫远徵紧紧地咬着牙,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的倔强和不悦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宫子羽似乎全然无视了他的愤怒,缓缓走向一旁,伸手拾起了那个他刚刚触碰过的药瓶。药瓶上,三个大字“百草萃”显得格外醒目。
“徵公子专精练毒解毒,且负责剖解我父兄的遗体,可有结果了?”宫子羽思索着心中的疑点,问道。
“执刃和少主所中之毒是宫家自己的毒药送仙尘,此毒发作极快,若不及时解毒,必定身亡。”
“徵公子的意思是……还是有法可解?”
“有,但很难。”
据他解释,这送仙尘自出现以来根本就没有解毒成功的先例,而且这可是会根据血液立马遍布全身的扩散性剧毒,而且在解毒时间上也极为苛刻。
“那如此烈性的毒药,获取难吗?”
“看来执刃大人对宫门的事务不怎么了解啊。”宫远徵不禁一笑,言语中的不屑更是毫不留情:“送仙尘在旧尘山谷内外的各宫门据点都有贩售,只要出得起价。”
正如其名,只要出价足够高,金钱足够多,任何人都能轻易获得,这简直易如反掌。
“那徵公子,这毒难防吗?”宫子羽反问道。
宫远徵脸色微变,他不是没听出这话的意思。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那我换个说法,每日服用百草萃的人会中此剧毒吗?”宫子羽也不跟他绕弯子直言道。
或许是因为刚刚自己思绪都集中在一处,倒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现如今放松下来,倒是察觉到自己身体逐渐发热,脚下不稳。索性便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而现在见他们俩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宫岚羽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倒是不怀疑宫远徵,毕竟这药本就易得,又不是宫门专用,既然如此问题那还是出在百草萃上,可宫门稍有身份的都有服用,为什么其他人没事,难不成单独做了手脚?
宫岚羽不动声色瞧了他们一眼,最后将目光定于贾管事身上。
“哥,不是他。”
宫岚羽出声制止了他们的这场猜疑。
面对宫岚羽如此肯定,倒是宫子羽没想到的,有点诧异的看向她。但是对上她那认真的眼神,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宫子羽有点吃瘪的样子,宫远徵反唇相讥:“执刃大人位子还没坐热,就无凭无据空口栽赃我们徵宫,也是厉害。不如好好查查你们羽宫的下人。”
百草萃虽由他研制,但是将其送到各宫后又经下人之手,这万一给了有心之人机会就不好说了。
“证据会找到的……”宫子羽静静地盯了他一眼,随后带着金繁离开了。
说实话他倒是有点对宫岚羽生气,那坚定不移的的眼神和语气,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