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兵部侍郎言齐阊求见。”
“让他进来。”
夜色深重,御书房中仍灯火通明,明黄衣袍扫过桌案微微垂地,烛光影影绰绰打在伏案之人脸上,带了几分阴影。
“微臣参见陛下。”
饱蘸浓墨的兼毫不间断地在一封封奏折上勾画批语。宣行彻闻言略微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他用空闲着的手示意,殿中人全部退下。
“怎样?”
言齐阊将花忱与宣望舒的谈话简略概括后叙述了一遍。
“哦?他当真这么说?”宣行彻皮笑肉不笑。
“朕可是听闻南国公和朕那个侄子走的很近呢。”
“熙王呢?”
言齐阊忽然面色变得古怪,僵硬道:“回陛下,宴席开宴是在傍晚,微臣是正午时到的,虽然早到,但还是有零散几位同僚,熙王就留我们几个用饭。饭后熙王忽觉腹痛难忍,同行几位同僚也有几个出现这种症状。请了医师问诊后,发现是……中毒,源头是齐安送来的一批菌子混进去几个有毒的品种,厨子一时不察就……但幸好毒素些微不会伤人性命。只是……”
宣行彻听他絮絮叨叨大半天,折子都批完七八个,此时还卖上关子,语气中不由带了些愠怒:“所以?熙王怎样了?”
言齐阊十分艰难道:“所以……熙王……”
“一直在……茅厕。”
宣行彻的手狠狠一抖,最后一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
“微臣从正午一直等到酉时,确信熙王没有出来过,直到听到南国公与世子对话才离开。”
宣行彻扶额:“罢了,言大人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劳陛下挂念,微臣告退。”
言齐阊方踏出殿门,黄门侍郎刘公公就又进来了。
“又有什么事?”
“昭阳公主方才来找您,见您和言大人谈话就离开了。殿下要老奴转达,明日想要去趟天枢军营,请您恩准。”
听闻此言,宣行彻眉头皱了起来,道:“她怎么突然想去那儿?”
刘公公恭敬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前些天路将军的夫人不是进宫来看太后了吗。路小将军将军也跟着来了,去了趟马场,正好昭阳公主也在那,俩人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打起来了。”
宣行彻饶有兴趣道:“打起来?最后谁赢了?”
“是太子殿下。”
?
“其实还没打上。太子殿下路过,看到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就给两个人都拉开,挨个说了一遍。”
没打上还挺失望,还得找回来?
宣行彻不耐烦道:“让她去。”
“是,陛下。老奴这就派人去转告昭阳公主。”
“以后这类事情,不要来烦朕,让他们自己决定去。”
——熙王府 戌时——
如果没有今天,花忱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能通过茅房进到寝室。
他回顾地上的深坑,嘴角抽搐,默默把掀开的地板盖回去。
重现一下当时场景。
“这,这,这这这……”花忱语无伦次,面色青紫,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茅厕,一手颤巍巍的指着,用极其震撼的表情询问宣望舒:“你,确,定?”
宣望舒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花忱:……
宣望钧喂会儿鱼的功夫,一转眼,发现人不见了,问花炀:“他们人呢?”
“哦,哥哥们都去茅房了,让我们自己先玩。”
宣望钧:?
“咳,咳咳。”入口处一通风,尘土飞扬盈满了甬道,花忱离得近,即使立时用衣袖掩住口鼻,还是止不住低低咳嗽起来。
宣望舒立刻上前,拍着花忱的背帮他顺气:“小心点儿啊,这一处还没修好。”
花炀正给宣望钧讲南塘风物。
宣望钧:“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咳嗽的声音?”
花炀:“有吗?是风声吧,刚才好大一阵风呢。”
宣望舒在前面带路,花忱在后面缓慢跟着。
他抬眼四处打量这个称得上是“诡异”的“暗道”,没完全下来之前,他以为里面会是仓促挖出来的用横梁支撑的隧道,那种很容易坍塌。可是走了一段后眼前却是一条用石砖砌好的四四方方的正经暗道,与入口处的粗糙大相径庭,像是早就修建好了一样。
“我不问别的,我只想知道茅房里那个机关是谁设计的?”
“为什么问这个?”
“我觉得他是天才,脑子长到了正常人都长不到的地方。”
“那可真是要多谢你的夸赞了。”
“啊??”花忱简直是要把‘迷惑’两个字写到了脸上:“你??”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
宣望舒耸耸肩,语气里能听出明显的笑意:“谁让它安全呢。”
“安全?你确定吗?”
“我是不是该庆幸它不是一个真茅厕……”
“那你还是先别庆幸。”
花忱的心骤然凉了半截。
“它就是。”
花忱:……
“修的时候特意做的宽敞,改个道而已,不难。”
“我说空出来的这边原本是鸡圈,你信吗?进来前你右手边用木栅栏隔着的那个才是……”
花忱生无可恋的打断:“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到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