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宣望舒带着花忱回到了熙王府的大门前。
“啧。”
花忱嘴角抽搐的看着自己半个时辰前走出去的地方,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旁边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的宣望舒,道:“……你住这儿?”
宣望舒也很疑惑,道:“有什么问题?我不能住这儿吗?”
花忱:“不不不,我是说……”
“哎!忱儿回来了啊!”
你到底是谁啊?
花忱硬生生把剩下的半截话咽了回去。
……他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老爹从别人家大门上跳到了自己面前。
花巍之本来好好的在逛菜园子,没有想到熙王府太大,竟是迷了路,而且这府里侍从也少,想找人帮他都没有。所以他灵光一现想出了一条妙计——上房顶,找路。
没想到走着走着到大门口了,正好瞧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于是赶忙迎上去。
花巍之觉得找到了救星,正想把花忱拉走带路,却忽然发觉花忱身边还有一个人。
花忱:“爹,你多大了还学小孩子上房揭瓦?”
花巍之笑笑:“我这是在练习轻功,你娘那么厉害,我不服输。”却看向宣望舒:“这是望舒吧,都这么大了,我差点儿没认出呢。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宣望舒从刚才开始看到有人从自家房顶上跳下来就有点儿发蒙,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道:“花伯伯?您怎么来寒江了?原来爹说的客人是您啊。”
花忱:?
花巍之:“圣上指派我来寒江监管水利工程修建,顺便考察民情,算是出公务。正好在你家住几天,我和云霆这么多年没见了,也好叙叙旧。”说着哈哈大笑:“你小子,不会不欢迎你花伯伯吧!”
宣望舒:“没有没有,我爹也时常念叨您呢。”
……
花忱听懂了。
“你是熙王世子?!”
正在接受长辈亲切问候的宣望舒闻言看向花忱,微微一笑。
“彼此彼此,南国公世子。”
花巍之看自己儿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面露疑惑,道:“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很熟了,原来是第一次见面啊,也对。”
随即又和蔼的笑起来,一手扶着花忱的背,把他往宣望舒那边推了一下,道:“来来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儿子,花忱!”
花忱猝不及防,被孔武有力的老爹推的一个趔趄,差点又要摔倒。
一天能被人推摔两次,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但是一双手扶住了他。
花忱抬眼,见宣望舒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宣望舒:“我们已经见过了。对吧,花忱哥哥。”
花忱……哥哥……?!哕!
“我差点掉到河里,哥哥为了救我,都受伤了。”
???
花巍之闻言大惊,忙仔细检查起自己的宝贝儿子。他这才看到花忱肩膀处的衣物划破了一道口子,隐隐透着血迹,当即大叫一声:“完了,完了完了!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又要好一顿数落我。”
花忱:“不是爹,听我解释……”
花巍之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孩子,不必说了,爹都知道。”
花忱眼中亮起了光。
“爹知道你向来有一颗侠义心肠,但见义勇为帮助他人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啊!你如果天天身上挂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光,熄灭了。
原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吗???
花忱简直急得要跳脚,看看花巍之,又看看宣望舒。
他一手指着宣望舒,急迫的想要跟花巍之解释:“不是的,爹你听我说,他……”
宣望舒忽然不合时宜的笑了一下,打断了花忱的话。
“花忱哥哥,还真是活泼可爱。”
……
“噗嗤——”
花巍之实在是没忍住。
花忱活这么大,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屁孩儿说“可爱”?!还被自己亲爹嘲笑,顿觉没脸见人了。
“你,你们!”
花忱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好,憋了半天,最终一甩手,走了。
临了还不忘给自己爹留下一句:“我去找我娘了!”
花巍之瞬间清醒,忙去追花忱:“哎!忱儿!等等你爹啊!!”
——
“阿娘!”
薛湄正在房里和熙王妃闲聊着,就见花忱撇着嘴,一脸委屈的走进来。
“忱儿?不是去玩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薛湄到底是比花巍之心细,一眼就看到花忱身上的伤口,道:“怎么受伤了?来,让阿娘看看。”
花忱回身四处望望,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之后,走过去,一把抱住薛湄,小声抱怨:“娘,宣望舒他欺负我!”
虽然声音不大,但屋里的人可都听到了。
薛湄看着满腹委屈的花忱,略有尴尬的看向旁边的熙王妃,道:“落玉,这……”
熙王妃当即起身,道:“忱儿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和伯母说,宣望舒那小子怎么欺负你了,伯母替你讨回公道。”
花忱把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说到“可爱”两个字时,脸颊染了两抹红晕。
薛湄和落玉却是都笑了,哪有这么形容一个男孩子的?
花忱瞬间就不干了,扯着薛湄的衣服,道:“娘!怎么你也和爹一样笑话我,我不喜欢你了!”
薛湄好笑的摸着花忱的头,道:“看来望舒很喜欢你呢。”
“哪有?”
“那为什么会说你可爱呢?”
“那……”花忱的声音渐渐小下去,“那他还推我……”
“听你说的,他应该是做噩梦了吧。既然是无心的,何必计较呢?”
“可是……可是我肩膀疼。”
“上了药就好了。”
落玉慈爱地抚摸着花忱的背,道:“咱们忱儿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孩子计较。晚些时候我让他去扫院子,忱儿觉得怎么样?”
“嗯,听伯母的。”
薛湄:“好了忱儿,若是再生气的话,就去找他打一架。记得娘之前和你说的吗?有什么事都不要在心里憋着,如果是用语言解决不了的事,那就用武力发泄出来。”
落玉:“我赞同,忱儿,下次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不用担心打坏了,留口气就行。”
“还是算了吧……”
薛湄噗嗤一笑,道:“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这样特别的初遇,可是很难得的。”薛湄说着点了点花忱的额头,“能记一辈子。”
花忱愣愣的看着娘亲的笑颜,不明白这样憋屈的事怎么就要记一辈子了。
而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当一切物是人非的记忆埋没在时间的沙尘里,花忱还会偶尔想起那一天,和薛湄的那句“一辈子”。
到那时方知其中的含义又仅仅只是一个“记得”?那是最值得追忆的一段时光,是烈火灼烧过的泡影,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