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舍斯感到十分无趣,转身便想回到房间,但是转身的瞬间,感受到衣袍又一次被拉扯,回头便看到约翰斯顿谐谑看着自己,“男爵阁下,我的糖呢?”
要糖?阿舍斯转身直视约翰斯顿的双眼,“骑士长大人,您今年几岁了,应该心里有数吧。”
“这个,可能还真没数。”约翰斯顿实在无法放掉任何惹怒小王子的机会。
阿舍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多年刀尖舔血的生活造就他超乎寻常的坚毅。收敛怒气,微微外头,露出一个符合年龄的天真无邪的笑容,但是那双眼睛却空洞死寂。“骑士长大人,尤其在这里和我斗嘴,不如去好好审问一下,谁在追杀我!”
约翰斯顿被阿舍斯那双宝石般的眸子锁定,本应有些兴奋,但是眸底深处的空洞死寂却又让约翰斯顿那颗强者之心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说到审问,我不得不感谢男爵阁下。”约翰斯顿摆出最为优雅的姿态,行了一个骑士礼。“要是没有您的倾力相助,恐怕在下是审也审不出来的。”约翰斯顿站直身体,“下次要是遇到难啃的骨头,可能还需要王子殿下的鼎力相助。”
“哦。”阿舍斯背着手,步伐轻快地靠近约翰斯顿,直到二人只有一臂距离。“看来是审出来了。”
约翰斯顿才发现,小王子笑起来,面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约翰斯顿竟有些着迷,想亲手触摸一下。却在阿舍斯的瞪视下,收回手。
阿舍斯笑容逐渐变得危险,还敢上手摸自己,手不想要了吧。
“倒是问出来不少。”约翰斯顿微微倾身,“阁下,想知道吗?”
“知不知道又怎样?”阿舍斯退后一步,“我知道,他们难道就会收手吗?”阿舍斯收回笑容,眼中杀意如波涛般层层泛起。
“来就来吧,日子太无聊了,有人送玩具,我却之不恭。”阿舍斯舔了舔嘴角,蓝眸中嗜血的光芒如同野兽一般。
王子殿下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啊!约翰斯顿发现王子殿下性格居然如此多变,尤其是无论怎么变,都无限吸引着自己。
“阁下,是觉得自己战无不胜吗?”
“你觉得呢?”阿舍斯从来不相信谁能战无不胜,他只相信,短兵相接,力大者胜,以命换命,就看谁的命硬。
“我倒想知道,阁下的剑术是跟哪位大师学的呢?”想起这两天,王子殿下展现出精湛剑术,约翰斯顿还是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在下真的是好奇很呐!”
如果能用眼光杀人,恐怕约翰斯顿早就被阿舍斯给碎尸万段了。
“不知道骑士长听没听过一句话?”阿舍斯不做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洛西斯·雷若科看着面前即将炸毛的阿舍斯,笑笑不语,等待着阿舍斯下句话。
“好奇心强的猫,通常活不长。”
听到这句话的约翰斯顿先是一愣,而后爆发出大笑声。真的如他所想,小王子真的是太有趣了,看来自己无聊的日子将变得不一样。
真是没营养的谈话,阿舍斯打了大大的哈欠,好困啊!威廉很有眼力见地搬来一只躺椅,方便自家少爷休息。
“威廉,画板给我吧。”阿舍斯坐下,接过画板。环视四周,视线锁定一处,画笔快速滑动,不同于给艾丽娅画像般精细雕琢,而是快速用线条构勒出士兵们对战的动态,线条简单,但是画上的士兵似乎下一刻就会从纸上一跃而起。
威廉低头看看画纸,又抬头看看对战的士兵,嘴巴拉成三角形。“少爷,您画得太好了吧!”
刚刚阿舍斯拿起画板,约翰斯顿就双眼放光。想起昨天看到的画像,他虽然不懂画,可也看得出男爵阁下的画技不比宫廷画师差,甚至要好得多。
威廉的大嗓门不止吸引了约翰斯顿的注意,在一旁休息的士兵也是好奇不已。但是毕竟身份有别,就算好奇也不敢向前。
约翰斯顿就没有这种困扰,大摇大摆地走进阿舍斯,俯身仔细观摩阿舍斯画画。阿舍斯专心绘画,并未注意约翰斯顿靠得太近。而莫尔顿作为副手,也有幸近距离观摩。
这一看不要紧,莫尔顿差点大叫出声。男爵阁下太厉害了!莫尔顿也和威廉一样,低头看画,又抬头看向远处。画得真像啊!
阿舍斯停下笔,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将画纸撕下,不在意地放在一边。
“阁下,您画得太好了!”莫尔顿实在压制不住赞美之情,又看到阿舍斯并不在意这幅画,直接张嘴索要。“可以,可以送给我吗?”说完话,莫尔顿突地打了个寒颤,望向寒气来处,自家老大笑得异常和煦,立时连大气都不出了。
阿舍斯转过头看向莫尔顿,想想昨天他帮自己治疗俘虏,想要就给他吧。“练手画的,喜欢就给你吧。”
莫尔顿得到允许,也不管约翰斯顿是何表情,立刻伸手抢过画,抱起来就跑。其他士兵一见,莫尔顿得了男爵老爷的真迹,立刻抢着要看。
“别抢,别抢!”莫尔顿左闪右躲,就怕污了画。但是士兵们可不管,依旧你争我抢。
“哎!这不是图尔斯和塔里夫吗?”一名士兵抢到画,展开细看后大声向其他人宣告。
被提到名字的两人,立刻推开众人挤到最前面。
“这真是我吗!”图尔斯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乖乖!在他印象中,只有贵族老爷才有画师为他们画像,今天居然自己也入画了,还是男爵老爷亲自给画的,想想就兴奋。
其他士兵羡慕不已,早知道自己就往王子身边多凑凑或是打得更漂亮一点儿,男爵阁下是不是也会画自己了?想到此处,纷纷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但是所有士兵加起来,都不如约翰斯顿的怨气深重。自己离阿舍斯最近,自己也比那些混蛋好看,王子殿下怎么不画自己,早知道刚刚自己也下场练几招。还有那个莫尔顿,脑子快,手也快,自己还没多看几眼就被抢走了。
“阁下,您还缺少模特吗?”约翰斯顿站着身体,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阿舍斯看着如开屏孔雀的约翰斯顿,皱了皱眉。“模特?”
“是啊。您要是缺少模特,您看我行不行?”阿舍斯看着如开屏孔雀的约翰斯顿,皱了皱眉。“模特?”
阿舍斯正在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约翰斯顿挺拔的身躯,一个粗狂的声音突地闯入。
“男爵阁下,阁下!”刚刚还在感叹自己平生第一次入画的光头,一个冲刺就来到阿舍斯近前,裂开大嘴不住地笑着。
“殿下,您画得太好了!”光头先是夸赞,而后话锋一转。“就是能不能单独画我一个人,我想寄回家给老妈看看!”老妈总是嫌弃自己长得难看,男爵阁下把自己画的那么英勇,这次老妈绝对不会再说自己找不到老婆了。
阿舍斯站起身,抬眼看向满脸憨笑的大块头。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可以啊!”
光头挠了挠头,脸上瞬间染上绯红,视线上下左右的扫视,就是不敢和阿舍斯对视,创世神啊!这个如花朵般娇嫩的人真的是个男孩子吗?
“真的吗?”光头乐不可支,没想到男爵阁下如此善解人意。都说王室贵族都傲慢看不起等级低的人,原来还有王子殿下这种好人啊!
“不过嘛……”阿舍斯双眼一眯,在众人不查之际,快速拔出图尔斯腰间的长剑,正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剑尖直至图尔斯的面门。“那你先来陪我玩玩吧。”
早上被吵醒的烦躁,阿舍斯正不知道如何排解,这就送来给他撒气的,可千万不能辜负这般美意。
光头虽然提醒看似粗苯,但灵活性十足,在看到阿舍斯挥剑袭来,头部后仰躲过攻势,整个身体迅速后撤。
“嗨!图尔斯,接着!”身边的同伴在惊讶过后,顺势扔出一把重剑,图尔斯刚刚握住剑柄,阿舍斯一个加速跑,起跳,手中的剑已快速劈砍下来。图尔斯震惊于阿舍斯挥剑的速度之快,只能提剑横挡阿舍斯下劈的剑,“铮”的一声,两把剑碰撞在一起。
阿舍斯看到自己的攻击被挡住,立刻改为双手握剑,加重力道向下劈砍。图尔斯虽挡住下劈的剑,却被强大的力道压得单膝跪在地上,双眼瞪成牛眼的图尔斯实在不敢相信这么瘦弱的身体,却蕴含着如此大的力量。
刚刚还在旁边嬉笑着告诫图尔斯的士兵们瞬间消声,甚至有人不敢置信的揉了揉双眼,图尔斯一直以力大著称,居然被还不到他胸口的孩子压制。
阿舍斯在图尔斯惊讶的目光中,嘴角挑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落地的一瞬,接着身体下坠的力度,双手更加加重力道,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阿舍斯的剑已压倒图尔斯的肩膀处。
图尔斯咬牙拼命抵挡,却只能看着致命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更是在看到阿舍斯唇边嗜血的笑容,犀利又带有几分玩味的眼神像是野兽玩弄到手的猎物,图尔斯此时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命丧于此。
图尔斯闭眼挣扎,倏地感觉到肩上的力度消失了。睁眼一看,原来是约翰斯顿不知何时上前,用剑挑开压在图尔斯肩上的剑,又横向挥出,逼退阿舍斯。
“阁下,请停手吧!”约翰斯顿站在图尔斯前方,警惕地看着依旧战意满满的阿舍斯,一挥手,几名士兵迅速跑来,将还在震惊中的图尔斯搀扶到一边。刚刚还在抢夺画纸的莫尔顿惊讶过后,立刻训练有素的上前,给图尔斯查看伤口,包扎上药。看着几乎见骨的伤口,心有余悸地偷偷看向阿舍斯。
一见有人打扰了自己的游戏,阿舍斯顿觉无聊,将剑随意地扔在地上。
“没劲,不好玩儿了,不玩儿了。”
丢下这句话,阿舍斯转身被向众人离去,边走边哼着歌,走路也不好好走,像是跳舞又像是跳跃离开。从背影看,阿舍斯像是个无忧无虑的恣意少年,让人无法这样的他和之前那个出手就要人命的人是一个人。
“老大啊,我差点就完蛋了!”约翰斯顿即将转传达命令时,刚刚包好伤口的图尔斯一个滑跪抱住洛西斯的大腿,像个大号的宝宝般大声嚎哭,甚至鼻涕眼泪都抹在洛西斯的盔甲上。
其他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低头偷笑。无人向前,结束这可笑的一幕。
约翰斯顿先是无言,之后眯起双眼看向图尔斯,嘴边的弧度慢慢上扬。抬手擦泪的图尔斯,眼睛从手指的缝隙偷看,发现自家老大一句话不说,只是微笑看着自己,图尔斯吓得一个激灵,立马起身,抬头挺胸站好。
“好笑吗?”约翰斯顿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所有的士兵立刻感到如临大敌,纷纷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一回到房间,阿舍斯就像只猫儿搬钻进被褥中,没了扰人清梦的操练声,阿舍斯只想好好睡个回笼觉。
“少爷!少爷!”独有的大嗓门,又将阿舍斯从安眠中唤起。
“少爷,你真的太厉害了!”威廉不顾身份的拉扯阿舍斯的被子。
“少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快教教我,教教我啊!”
阿舍斯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床上左右滚动,试图躲开威廉这个讨厌鬼。
“哎呦!”又是熟悉的痛呼,熟悉的操作。
“不要打扰殿下。”乔瑟夫揪住威廉的耳朵,将空间留给阿舍斯,“还有,记住,以后要规矩点。”
没有了威廉那只扰人的苍蝇,阿舍斯总算可以继续和睡神探讨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