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本打算强迫自己睡过去,好应付第二天的大刑,便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赵隐竹,江观当下就辨出来了。他现在来做什么?
赵隐竹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江观正用亮晶晶的眸子表现着期待。
“赵大人,你还能来看我,我很开心”赵隐竹瞧着这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颇有些头疼。
他打开牢门进去,在江观面前半蹲着打量。
赵隐竹看着邋遢狼狈的江观,有些不敢把眼前人
和记忆里那个少年将军联系到一起了一一这些日子,江观的确被他折腾得够呛。
他心下一软,“唤我隐竹,许你今日唤我隐
竹..”
江观嘟起了嘴,“要你许…我一直都是想叫就叫来着…”
“嗯。你胆子一向很大。”赵隐竹语气里带着点纵容。
江观知道这纵容源于什么。对待将死之人,也就不需要那么苛刻了。
空气沉默了许久,江观突然想死个明白,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骗了我是吗…”
骗的什么,二人心知肚明,也没必要戳破。“嗯…”赵隐竹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又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再继续伤他了,补充道,“你一向什么都不怕,得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怕。”
江观回想着前几天夜里的场景,恍然地笑了一笑,“原来如此…”江观明显话里有话。
“什么?”赵隐竹追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聪明的。”江观不愿说,赵隐竹也不想逼他,事已至此,有些东西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
很快便有侍卫送来几桶热水,还有皂角、布巾、梳子和一些瓶瓶罐罐。
“赵大人莫不是要给罪奴解了重枷和镣铐,不然这些东西可用不上。”
“隐竹。”
“什么?”
“唤我隐竹。”
这迟来的温情叫江观有一瞬的恍惚,他垂了垂眼,将不该有的心思压下去,又重新看向赵隐竹。
“隐竹。”
“嗯。”
赵隐竹低低地答应一声,屏退侍卫,亲自拿了布巾,在水里润湿后,回到江观面前,上手给他擦脸。
忽略对面震惊的表情,赵隐竹一边动作着一边回答江观之前的问题:“戴这些是行刑前的规
矩,不必解。”
江观忽然觉得赵隐竹这个人很矛盾。一面亲自给他清洗,让他享受特权。
一面又拿这些破规矩来束缚他,让他清楚地记住自己的身份和罪孽。
他好像从前都没发现,赵隐竹除了杀伐果断,还有这样幼稚的时候。
身上确实难受,江观没有拒绝赵隐竹的“款
待”。他盯着自己用尽全力喜欢的人,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擦洗。
血迹凝固了太久,不太容易擦干净,赵隐竹使了点力,虽然谨慎地避开了伤口,但脸就那么大,难免会碰到。
江观感到了疼,却强忍着不哼哼,只把牙关咬
紧,颞颥处有青筋“悄悄”鼓起。
江观一啾这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逞能,停下来缓了缓,故意问:“擦疼了?”
江观连忙放松脸上肌肉,编了个像样的“鬼
话”,生怕这位养尊处优惯了的主,伤了自尊心。
“擦得一点也不疼,是胳膊疼。青鹤给我把脱臼的地方都接回来了,动作粗鲁得不行。”
赵隐竹也不揭穿,又洗了洗布巾,沾了点皂角沫,给江观擦背。
“那你呢?那时候…你疼吗…”
“嗯?”
“在军营的时候。”
赵隐竹本来正聚精会神地给江观搓背上的污渍,闻言神色不明地觑了一眼他“呆傻”的后脑
勺,“不疼。”
“ 那就好…”江观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