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籍

　　赵隐竹走后，青鹤回来锁了牢门，对着委顿于地的江观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又是何苦。交代了赵家文的藏身之地，你少受点罪，多好。”

　　江观刚经摧折，无力思考，都在逼他，所有人，全都在逼他。

　　青鹤也走了，徒留江观一人在死牢里躺着。这回倒是没人把他吊起来，恐怕是觉得用了刑，他已没了逃跑的气力吧。

　　事后，几个侍卫捞起江观的胳膊，带他离开牢房。

江观以为这趟是直奔刑场，因为赵隐竹离开前让他等着断头的。

　　可当他被拖到早朝大殿外的白玉石阶，他才发现赵隐竹对他的恨意，恐怕比他想象的要深上许多。

　　赵隐要做什么不言而喻。虽然江观确实想在死前再看一眼赵隐竹，可如果要受这些，他宁愿没来这一遭。

　　耳边响起一阵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那是新朝的股肱们在讨论他这个背主的逆臣。鄙夷的目光如利箭，像要把江观“看”穿，蛰得他眼眶酸涩无比。

　　赵隐竹太知道他的软肋了。自尊，要强，怕在众人面前被折辱。他怕什么，赵隐竹就要做什么。

　　游街不过是开胃小菜，正餐在这等着么。反正死期将至，就这样吧。江观放弃了挣扎，眼看着青鹤拿着三指宽、两指厚的檀木板。

　　“pa!”青鹤用了手臂的力，来执这掌嘴的刑。很疼，但疼不过鞭刑和针刑，公开羞辱的意思。

接着连续几板，力道一次比一次大。江观的脸迅速肿了，红彤彤得充起了血，他有点支撑不住，主动昂起的脑袋低了低。

　　发带早不知丢到了何处，没收拾的长发一半垂在背后，一半凌乱地飘在耳侧，垂到胸前，遮住了他有些变形的脸。

　　压着江观的侍卫以为他要抗刑，便把他的手臂扭到身后反剪着，又抵着他的头皮，抓了他的脏兮兮的发，迫使他抬头仰视青鹤，直面那裹着劲风的檀木板子。

　　“活该！就应该直接打死…”

　　“背叛了陛下，凌迟都是轻的…”

　　“你看他，脸肿地像个猪头…”

　　“真难看，这还是那个常胜将军么.”

　　江观感觉耳中嗡鸣不断，不知是被打的，还是那些辱他的脏话，入耳后自动被模糊成了杂音。

　　他下意识地转动眼珠看向赵隐竹，赵隐竹心有所感，也回望他。视线交汇，江观竟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怜惜。

　　是错觉么？明明下令行刑的也是他。

　　赵隐竹抬头请示意皇上，皇上点头便有内侍上前宣旨：“奉天承运，天子敕曰，江观，参与一党谋逆案，散播谣言，构陷东宫。念其于大错铸成前，有检举揭发之功，免其死罪，仗一百，废除将军身份，没入罪奴局悔过，以儆效尤。”

　　罪奴局…入奴籍…真狠啊，赵隐竹。

　　他早该料到，以赵隐竹的性子，怎么会让他痛痛快快地死了。在赵隐竹眼里，他江观早就是个玩弄感情的混蛋了吧。

　　可终究，他还是存了丝希望的。也许，也许隐竹会念旧情而不忍；又也许，赵隐竹真的爱他到，可以不计前嫌地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