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庆之端着碗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李饼扶着脑袋哀嚎的声音。连忙放下碗,坐到床边察看。
“怎么了?是不是头痛?想不想吐?”
“是,不想。”李饼气若游丝的回答。他不舒服,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邱庆之起身坐到李饼背后,将他的头搁置在自己的肩膀,伸出两手摁着李饼的太阳穴,缓慢的揉着。
李饼也毫不客气,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靠进邱庆之怀里。“难受。”
“等会儿就好。”
“你为什么没事?”
“我喝的少。”确实不多,那个梁县尉一直给李饼敬酒,虽然他拦下了大半,可李饼酒量不好也是事实。
“那看来我酒量见长,喝的比你还多。虽然醉了头很痛,不过我终于有一样能赶上你了。”
邱庆之的胸膛震了震,听到李饼咕哝抱怨,干紧停住,可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嗯,酒量确实见长。三杯的酒量变成五杯。
心里笑着,嘴上却哄着:“你一直都很厉害。”
李饼手肘狠狠的往后一推,却因为动作太大,头更晕了。
邱庆之看着他苍白的脸,连声哄慰:“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你别乱动。”
“疼~”
“我知道,一会儿就不疼了。”
虽然被一枝花改了体质,可李饼旧日的宿疾也依然会在他脆弱的时候折磨他。邱庆之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让他喝酒了。
揉了好一会儿,李饼才缓过劲来。嚷着喊饿。
邱庆之让李饼靠着床柱,自己端过粥碗。慢慢吹凉,小口喂李饼。
李饼看着身上的浅色睡袍,“李福什么时候给我换的衣服?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邱庆之又喂过去一口,等人咽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换的,你喝醉了,记不得很正常。”
李饼愣了愣神,又眨了眨眼,很怀疑自己刚才耳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睡袍是我换的。”
……
李饼呆若木鸡,良久,掀起被子起身,推着邱庆之往门外走。
他现在看着有点奇怪,邱庆之也不敢违逆他,只能由着他推着走。
李饼把邱庆之推到门外,想了想,又端走他手里的粥碗,关门。
现在邱庆之确信,李饼害羞了。只是他如今身体不适,邱庆之也不打算去追根究底,便就这样站在门外等候。
李饼木呆呆坐到床边,拿起木勺,味同嚼蜡的吃完粥,把空碗往桌上一放,旋即便躺回床上,一把掀开被子把自己连头带脚盖住。
黑漆漆的被子里,李饼感觉自己的整个头脸仿佛热的要冒烟似的。只要一想到邱庆之说的,他给自己换了贴身衣物,就觉得浑身有种说不出的痒意,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李饼就这样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许久,直到快把自己闷死,这才掀开,瞪着上方生闷气。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
气李福居然这么轻易让邱庆之给自己换衣服?
似乎不是。
那是气邱庆之若无其事的态度?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或许,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委屈,至于委屈什么,李饼不知道。也是,他连自己生气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委屈从何而来呢?
李饼闭眼甩了甩头,想把那些烦人的思绪全部甩走。
睁眼,下床,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换好了衣服,李饼一拉开门,就被阴影笼罩。
“李饼。”邱庆之见人脸色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
“你,一直站在这儿?”李饼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邱庆之的脸。
“我,担心你。”邱庆之紧紧盯着李饼,看他有意疏离的模样,心底一沉,眼神不禁暗了暗。
“我没事,走吧,去府衙。”说完,率先走出府。
邱庆之复杂的看着李饼的背影,又想追问,又舍不得逼人太紧。算了,先做正事,其他的总有一天会有答案的。
想要在堆积如山的证物中找出与案件相关的线索,实乃大海捞针。可案子过去近一月之久,因天气炎热,受害者众,府衙担心会生疫病,早已将尸身下葬。从证物中找线索,反而是最快的法子。
三人不敢懈怠,只求能以最快的时间整理完这些证物,找出证据,抓到凶手,为死者昭雪。
可等所有证物整理完毕,三个人的心都荡到谷底,财物来往正常,人情往来正常,身家关系清白也正常,处处都很正常。就好像真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劫匪,谋财害命,杀人越货。
李饼托着手肘,啃咬着指甲,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匪夷所思,实在是匪夷所思。两个如此不正常的人命案,却有着如此正常的案卷记录。”
“说明凶手很了解官府的查案方式,所以完美处理掉了可能会留下的有用痕迹。”邱庆之又重新拿起验尸记录翻看。至少尸体上的伤口,除了同为刀伤,其余并无相似之处。
“或许,凶手中有就职过官府的人?”徐虎随口胡诌了一句。见邱、李二人都盯着他,一拍脑袋道:“看我这大老粗,说什么傻话,什么样的官府的好差事不做,去做这杀人的勾当。”
李饼看了邱庆之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做官的当然不一定会去做这种勾当,可若是有做官的替凶犯清扫证据,力求将案子变成无头悬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