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死?”李饼都听愣了,也快被邱庆之的叙述忽悠的自己都快信了,到最后只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两个字。
“嗯,不然怎么说?也不能躲躲藏藏一辈子,反正你不也说了,最后一直是你守着我的灵柩,那其他的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倒也是,说诈死总比诈尸好。若让孙豹知道,肯定躲你躲到天边去。只是若是有一天圣人知道你还活着,怕是少不得会……”
“不会,就像她知道你的异常也没有撸了你的官职一样,永安阁的案子早已了结,一切与当时有关的,圣人必不会让人再提。与想要动摇国祚的永安阁相比,你我只是帝王眼里最为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尚且不值得她大动干戈。”
李饼点点头,这个他信。对于帝王来说,没有什么比国家的长治久安更重要,一个官员的生与死,来或去,都是微乎其微的小事一桩。
“行吧,这样也好,不然我还真没想好要怎么跟他们说这件事。”
“放心,那天我愿意现身与你相认,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以后面对众人的说辞。我想站回你身边,就必然要光明正大的。”
李饼摩挲着茶杯边缘,声音有些低落:“以前我说过,天大地大,别被困在李家。可兜兜转转,又是我把你绑回了李家。你本是雄鹰,如今却变成家雀。”
“李饼。”邱庆之并不同意他这个说法,沉声道:“你抬头看着我。”
李饼头撇到一边,眼眶发红。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明珠蒙尘更让人可惜心痛。
邱庆之只能伸手,强硬地把李饼的脸转向自己,盯着那双红红的眼睛,严肃认真的说道:“李饼,曾经我是跟你想的一样,好男儿当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我想了,也已经做到了,那么此事便已经完成,没有遗憾。还记得你说的另外一句吗?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人活世上,坦坦荡荡,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没什么不好。三年前我没能保护好李家,三年后又没能好好保护你,多次致你受伤,心中已然愧对大人。如今,你又要推开我,为了那所谓的凌云志?”
“我没有……”
“那就再也不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邱庆之拉起李饼放在桌上的手,握住。声音极轻却虔诚无比:“李饼,你没有困住我,也没有绑住我。正相反,是你给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勇气,你是支撑我勇往直前的柱石,没有你,我也不过是奴隶营逃出来的一名逃逸者罢了,你明白吗?”
这些话早在三年前他成为金吾卫的将军时,就想说给李饼听,终于在今日得偿所愿。
李饼点头,红着眼眶扯了个笑脸:“明白,以后我不会再说那些话。”
邱庆之也微笑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你最爱吃的蜜饯。我还给豆子买了一份,等会儿我给他送去。”
李饼看着他走出去的宽阔而舒展的背影,释怀一笑,是他着相了。邱庆之是如此聪明而强大的人,他一直清醒且坚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他也该坚定不移地支持他才对。
拿到官印的第二日,李饼就带着徐虎和邱庆之去了平阳府衙。府衙的县令是个有些迂腐的老学究,聊了大半天也讲不出对案子又什么看法。倒是身边跟着的那个县尉看着极为精明,关于“雨夜灭门案”李饼提出的问题,回答的头头是道,有条有理。
“多谢县尉指教,此二位乃是我大理寺司直与评事,若是有尚未解决的疑难案件可一并交于他二人。”
“大人客气,衙中目前未解决的也只有此一桩悬案了。其他案子,多仰赖佟县令调配得当,治下有方,已无堆积旧案。”
李饼与邱庆之对视一眼,后者上前一步说道:“既如此,还劳烦梁县尉引路,我家大人想看看此案的案件卷宗及仵作的验尸结果。”
“不敢当大人劳烦二字,请几位大人随小的来。”
一路上,这位梁县尉向他们解释为何会把关于这件案子的有关物证及卷宗单独搁置,说话行事滴水不漏,与那位皱着眉,端着四方步的学究县令简直天壤之别,直让人觉得他俩的位置应该调换一下更为合适。
到了地方,李饼不想有外人在场,便也不与二人客气。“二位大人见谅,此处虽不归大理寺管辖,但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自有其断案门路,因此,李饼斗胆请二位大人回避,若此案有明朗之处,定及时知会二位大人。”
等二人离开,确定此屋周围并无第四个人。李饼一边拆卷宗一边问:“怎么看?”
徐虎四周看了看,“物证有点多,得花个几天时间看完吧。”
邱庆之走到李饼旁边,拿起他刚从卷宗中拿出的仵作验尸记录:“八面玲珑,老于世故,非普通人物,只是个县尉,屈才了。”
“强弱颠倒,非是好事。”
“他二位在任多年,没出岔子便是好事。”
李饼歪头想了想,点头:“也对。”
三人在房里待到天黑,等到县尉来请用膳这才惊觉。李饼连连推辞不过,最后只能与徐虎邱庆之一起,吃了此生痛苦无比的一餐饭。
“我以后,坚决不要与之乎者也的老酸儒和一颗心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一起用饭。”这是李饼宿醉后欲哭无泪的醉后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