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李饼装作收整案宗的模样,邱庆之则随意挑了几本账本单独放到一边。
敲门声响起,李饼喊了一声“进”,等门外的人进门的时候,刚好收好手中的卷宗递给邱庆之,邱庆之无比自然的接过,放到了刚才的那堆账本中。
进来的正是梁县尉。
“天色已晚,少卿大人与二位上官忙碌了一日,想必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佟县令命我务必留三位大人吃顿便饭,不然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佟县令怎地不在?”
“佟县令言说,他年事已高,昨日饮酒稍有过量,今日便不陪三位大人。怠慢之处,还望几位大人见谅。”
“不妨事,佟大人保重身子重要,那我们走吧。”李饼起身率先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什么,又回头吩咐道:“邱司直,把刚才有疑问的证物全部带回去。”
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两张纸,递给邱庆之,“还有这个,是极为重要的线索,切不可遗失,去吧。”
梁县尉一见他要让邱庆之自己亲自送,立马揖礼道:“少卿大人,怎好让司直大人亲自送,若是大人信得过小的,那小的可吩咐两位得力衙役专人护送如何?司直大人也忙了一天,咱们先吃饭去吧?”
“这……”李饼扭头看邱庆之已打包好刚到单独放的证物,迟疑。
邱庆之将包袱甩上肩膀,道“还是我来吧,怎好麻烦衙差兄弟,他们也当值一天,定然累了。”
梁县尉满脸堆笑,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李饼故作沉思片刻,道:“那就麻烦梁县尉安排了。请务必注意证物安全送到李宅。”
“当然,当然。”
“那好,那我们先用饭去,当真是有些饿了。”
邱庆之把包袱交给梁县尉,就拍了神游天外的徐虎一巴掌。“走了。”
徐虎连忙跟上,脑子里却还在疑惑,将军与少卿大人什么时候又发现线索了?真不愧“妖饼”之名!
酒过三巡,李饼抓住梁县尉的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梁县尉,本少卿与你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等什么时候到神都,一定要去大理寺找我。”
梁县尉连忙扶着李饼摇摇欲坠的半边身子,连连答应。“一定一定,能得少卿大人相邀,是小的荣幸,小的不胜惶恐。”
“惶恐个屁惶恐,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朋友,干!”李饼豪迈的端起杯子就往嘴里送。
酒未送到嘴边,被邱庆之一把拦住,“梁大人见谅,少卿昨日的酒醉尚未完全清醒,今日醉的更为厉害。得送他回去,不然稍后还不知怎么个闹法。”
“既如此,邱大人,徐大人,这还是那辆马车,劳您二位照看少卿大人,下官就不远送了。”梁县尉将人送到门口,站在车架前,即使顶着醉醺醺的脸,也毕恭毕敬的。
上了马车,邱庆之脸上已经没有了醉意,李饼则从随身携带的口檀中掏出一颗丢进嘴里祛酒。
二人不约而同的对着徐虎“嘘”。徐虎这才觉察出他俩似乎有了某种共识。赶紧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看着马车走远,梁县尉的笑意慢慢褪下,双眸冷硬如刀。“传无为主持来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静悄悄的李宅,几声虫鸣,流水潺潺,远处农户的狗叫声传来,更显此处静谧。
几息过后,两排卧房霎时火光冲天,就好像几个房间的人睡觉时,不小心踢翻了烛火,引发了火难。
大火在秋风的助攻下,愈燃愈烈。直到巡防官兵发现,调动水车赶来救援时,整个李宅靠后那片卧房已烧的残垣断壁,若是里面有睡熟的人,怕是早已烧成了焦炭。
梁县尉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时,李宅已几成废墟。精明的县尉脸上如丧考妣,双腿一软已跪在泥水地上,“少卿大人……”
几个等火熄灭便进去搜寻的衙役灰头土脸的出来,其中一个班头凑到梁县尉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直接把梁县尉吓得从地上,陡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屋内无人,整座宅子都没发现踪迹。”
梁仁瞬间额头冷汗涔涔,强自定了定心神后,勉强指挥身后的巡防官兵各归其位,又招来心腹,低语道:“去放火信,再通知无为,出动全部力量搜捕那几位。”
“喵喵~”
几声猫叫惹的本就心烦意乱的梁仁脸色更黑,指了一个旁边候着的普通衙役,“去,把那只猫抓住,杀了。”
衙役有些懵,不明白一个野猫怎么会惹到县尉大人。不过看县尉的脸色,他也不敢轻易招惹,乖乖去找抓猫的工具去了。
梁县尉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废墟焦土,眼神在两旁照明火把的映射下,阴晦如刀。重重的一甩袖袍,出了李宅。
一出李宅,梁仁取过自己的马,吩咐当差班头,“你带着他们留下处理后续事宜,我去找佟县令禀报。”
“是”
梁仁一夹马腹,朝着城外一座不起眼的土地庙,疾驰而去。
尚有几分香火,不至凄清破烂的土地庙,早有一个光头和尚在此。
梁仁一到,就被那和尚一把抓下马,凶狠质问:“你不是说他就一绣花枕头的草包,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梁仁一把扭开他的手,“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事到如今,我们不能搞内讧,更该想想要怎么了结这事。”
无为眼神凶恶,语气杀意尽显:“了结此事?了结人岂非更快?就像徐,申两家。不听话的人不如狗,杀了更好。”
“唔~”一道了悟的声音传来,把说尽狠话的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