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无波无折,洗澡也没有什么意外。直到晚上,妈妈的脚步消失十分钟后,客厅突兀地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
陈韶迅速放下书,警惕地看向旁边瞬间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的陈昭。
是【父亲】吗?
客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寝室门缝里透出血红色的光芒。
粗重的喘息声透过墙壁传入陈韶的耳朵,像是呼吸者被什么东西切开了喉管,濒死前的喘息,亦或是……
陈昭迅速关掉手机,钻进被窝,仿佛一秒入睡,与此同时,陈韶也关闭小夜灯,闭上眼睛,和陈昭背靠背贴在一起。
“小昭,”伴随着重重的敲门声,粗重的男性嗓音响起:“冰箱里的酒呢?”
家中无人饮酒。
结合陈昭的反应,外面大概率并非【父亲】,不予理会应是解决之法。
一片寂静,唯有清浅的呼吸声回荡。
男人没有听到回答,也没有强求,只是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喘息声越来越重,仿佛没有酒喝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印在窗帘上,如同干涸的血迹。
过了五分钟,男人的喘息声停止了。
陈韶并没有睁开眼,感受着背后陈昭温凉的体温。
六分钟后,门再次被敲响,只不过男人的呼唤变得更为轻柔。
“小昭,小韶,睡了吗?没睡的话,帮爸爸去厨房热一点饭。”
“小昭,小韶?”
那声音再次传来,仿佛就在耳边,陈韶甚至感觉到似乎有气息打在自己耳旁。
陈韶的呼吸更加绵长,似乎睡得更深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昭睁开眼。
他感知到,【酒】的分身已经离开了。
以及,陈昭转过身,看着一动不动的陈韶。
……真睡着了。
陈昭没有惊醒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将陈韶抱在自己怀里,感受着小少年灼热的体温,以及鼓动的心跳声,安心地闭上了眼。
于是,当陈韶被轻快的钢琴声唤醒时,第一感受就是一条健壮的胳膊正捆着自己。
回头一看,陈昭正紧紧抱着自己,察觉到陈韶的动静,他亦睁开眼,恰好与陈韶视线相撞。
两双相似的墨色眼眸对视,片刻后便分离开来,两人起身、更衣、整理床铺、洗漱,却并未在门口见到妈妈的身影,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响。
走出寝室,客厅里光线昏暗,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一个身材同样壮硕的男人侧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灰色薄被。
陈韶心头陡生一句吐槽。
这个世界的男性怪谈……不健壮一点都无颜面对他人吗?
回头,妈妈正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动作轻巧地摆放在餐桌上,尽力不发出声响,扭头朝陈韶和陈昭挥了挥手,小声嘱咐。
妈妈去把剩下的也端过来。
陈韶点头应允,和陈昭一同轻手轻脚地来往厨房与客厅之间,母子三人合作,迅速地将早餐全部布好。
早餐时分并无任何波澜,直至用饭完毕,【父亲】都未曾醒来,仍然熟睡如故。
和即将出门的陈昭互相点头致意后,陈韶便回到寝室,继续学习。
上午八点二十分,一声呜咽声从客厅传来,陈韶放下笔,出门望去,只见【父亲】伸了一个懒腰,睡眼朦胧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谨记【甜蜜的家】的核心,陈韶连忙跑出去给【父亲】热饭,亦给对方乖巧问候。
【父亲】神色平静,在看到陈韶去给他热饭时甚至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爸爸小韶,吃完饭了?
陈韶嗯。
陈韶点头回应。
陈韶爸爸,我先给你温餐,吃凉的对胃不好。
爸爸脸上笑意更深,感慨了一句。
爸爸我们小韶长大了,会照顾家里人了。
陈韶露出一个乖巧腼腆的笑容,正准备说什么,就看见爸爸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爸爸小韶,你是不是开了别人的门?
陈韶愣住,本该清醒思考的大脑不知为何有些浑浊起来。
男人死死盯着他,眼球里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原本健康的肤色也显现出死人的青白,皮肤一层层地皲裂,露出其下腐烂的肉质。
开了…别人的…门?
我…开了…别人的…门?
不能承认!不能承认!不能承认!你没有打开过别人的房门!
属于陈韶自己的声音在脑海内回荡,其语调却是平静而声嘶力竭的。
我开了?我没开?
陈韶浑身发抖,一只手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脑袋,竭力调动思维。
我…我开了吗?
别人的房间……是父母的吗?
不能承认!不能承认!不能承认!他发现了!他会杀了你!他绝对会杀了你的!
陈韶是的,
陈韶抬起头,笑容有些苍白。
陈韶我当时刚从卫生间出来,准备进寝室,但是那时候在想之前看到的一个冷笑话,不小心开错了房间。
话音刚落,陈韶就看见眼前的【父亲】异变地更快了:【父亲】的眼球全部被浸染成黑色,迅速凸出,皮肤下塌,暴露出狰狞的青筋……
不好!陈韶心中一紧,难道我判断错误了?不应该承认?
对我不应该承认!承认了我就会死!我应该否认!现在告诉爸爸我刚刚是在开玩笑!不承认我就能活下来!
【父亲】动了。
他一步步走向陈韶,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滴血的西瓜刀。
陈韶抱歉,爸爸,
陈韶的笑容愈发苍白。
陈韶我并非故意,我并未……
【父亲】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陈韶迅速住嘴,回头望去,只见【父亲】正手持西瓜刀,重重劈砍在1号房间的房门上,刀尖上流淌出的血液迅速染满了整扇房门。
劈砍数刀过后,【父亲】面无表情地把刀从彻底被染红的房门上拔了下来,房门迅速扭曲成一面雪白的墙壁,墙壁前摆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
陈韶僵住了。
是啊,他有些恍惚,那里本应该是一台电视机的,怎么会变成一扇门呢?
所以……墙壁……会变成门……电视机里……有一个房间……
不,不对,陈韶试图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对抗。
我是被污染了,那里面没有房间。
不……那是我的……我的房间……
不,它不是。
它是……我应该……走进去……
陈韶啊!!!
就在陈韶对抗污染的时候,左臂骤然传来剧烈的疼痛,那痛楚直直地冲进了陈韶的脑海,令陈韶不由得惨叫出声。
然而这疼痛也驱逐了那个明显不属于陈韶的声音,意识到后,陈韶即便疼得大汗淋漓,也已经仰头,冲【父亲】感激地笑了。
陈韶谢谢爸爸。
爸爸青白的脸直直地面对着陈韶,他微微点了点头,把西瓜刀从陈韶左上臂上拔下来。伤口却诡异地并未喷血,而是迅速止血、结疤。
爸爸收回西瓜刀,等到坐到餐桌前时,已经与常人无异。
陈韶冷汗直冒,精疲力尽,却还知道这不是休息的时候,他进入卫生间,由于并非洗澡时间,所以他只能打湿毛巾,把自己身上擦一遍,之后便回到寝室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直到十一点二十三分,大门的再次开启。
陈昭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