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一点整,陈昭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听见推拉门的声音,陈韶放下笔,打开门,就看见了陈昭,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模样,只是脸色依旧青白,表情也变得有些阴郁,令陈韶想起了水底的溺尸。
陈韶抢先一步来到客厅,去除微波炉里的炒面,放到桌上,软声催促着。
陈韶哥哥,吃饭吧,面还温着呢。
说着,又把自己的那份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然而,陈昭落座后并没有动筷,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陈韶,看得陈韶有些毛骨悚然。
陈韶哥哥?
陈韶略微歪头,麻花辫滑落左肩,神色疑惑。
陈昭没有回应,只是仍然盯着陈韶,陈韶见他不回应,也没有多说,只是转头看向微波炉,忽视陈昭的视线。
两分钟后,悦耳的“叮”声响起,陈韶打开微波炉,端回自己的炒面,放下后再次催促陈昭。
陈韶哥哥,快吃啊,再不吃就真的凉了。
陈昭仍然没有动作,直到看到陈韶吃下第一口肉后,方才笑了出来,取筷开始吃面。
午饭间,兄弟俩都没有说话,仿佛不约而同地遵守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直到半个小时后吃完饭,陈韶收拢碗筷准备洗碗时,陈昭才拦下了他。
陈昭我去洗,你去写作业。
陈昭的声音中仍然带着些虚弱,语气却不容置疑,他从陈韶手中端走了碗筷,径直走向了厨房。
陈韶谢谢哥哥。
陈韶笑靥如花,中间不免夹杂着些许担忧,但还是听从了陈昭的命令,回到了房间继续完成作业。
下午四点,客厅里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陈韶走出寝室,看向仍然禁闭的卫生间玻璃门,喊了两声“哥哥”没有得到回应,才怀揣着对未知的忐忑站到了门口。
陈韶您好,请问是谁?
敲门声停下了,一个嗡里嗡气的声音传入室内:“居委会的,检查。”
居委会?陈韶获得的目前所有规则中,没有任何与居委会相关的内容,就连相关的字眼都没有。
陈韶抱歉,我的父母现在都不在家里,请你稍后再来。
陈韶把一个彬彬有礼的好孩子形象演到了极致。
那阴恻恻的声音不耐烦起来:“我忙着呢,没时间再过来一趟,快开门,我检查完就走了。”
陈韶先生,你要检查什么?
陈韶询问。
陈韶没有父母在,我不敢随便开门,除非你说清楚要检查什么,如果真的非常重要,我会开门的。
他打定主意,如果对方准备破门而入,他就直接跑,卧室、厨房、卫生间,总有一个能去的,就算死了,说不定也还能坑对方一把。
开门是不可能开门的,鬼知道外面是个什么东西,没有规则的保护,他可能都不够外面一口吞的,被这东西吃了,不如他自己直接把自己送进哥哥陈昭嘴里,最起码陈昭还算友善阵营。
“啧。”外面的人重重地出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开口,“小鬼就是麻烦……还能检查什么?幸福小区禁止养殖菜羊,每周都检查的,你不知道?”
菜羊?
陈韶啊,原来如此。
陈韶的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不,是人。
陈韶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打开家门,陈韶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壮硕青年,比陈昭要瘦削一些。
陈韶上了一学期学,整日不在家,
陈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韶我都忘了还要检查这个呢。
壮硕男人的目光落在陈韶裸露的脖颈、胳膊上,做出一个咽口水的动作,它的嘴唇是被鲜血染红的鲜红色,从它舔嘴唇的动作里,还能看到它牙齿上塞住的肉丝。
陈韶缓缓后退两步,让出位置,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挤进了客厅,但他并没有更进一步,只是用那硕鼠一般的小眼睛扫视了一遍家里,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卫生间。
陈韶先生,你要进去检查一下,或者方便吗?
陈韶的声音响起,他仰头看着男人透着贪婪的神色,轻声说话。
陈韶那就要麻烦你稍等一下了,我哥哥现在正在里面呢,等到他出来,想必会很乐意招待客人的。
男人盯了卫生间门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来,头颅直直向下,鼻子贴近了陈韶脖颈处的血管,自己的脖颈则扭成了一根麻花。
它试探性地嗅了嗅陈韶的味道,脸上显现出一抹迷茫。
陈韶皱了皱眉头,不满地盯着男人,在对方收回脑袋后,向后退了几步。
男人的话语里满是遗憾:“检查合格。”临走前,还不甘地在陈韶身上徘徊了几下,方才离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刻,陈韶只觉背后有些粘腻。
真糟糕,陈韶皱眉,出了汗,加上沾染了那个男人的血腥臭味,晚上就不得不洗澡了,希望不会碰上意外情况。
下午五点零八分,陈昭总算是彻底恢复了正常,肤色也恢复成了至少像个活人的冷白皮。
陈韶哥哥,你……
陈韶刚一脸惊喜地回过头,就被陈昭的举动噎了一下。
只见青年刚踏进寝室,就麻溜地拿起手机,以一种如饥似渴的精神迅速点开游戏,熟悉的音效再次响起,他甚至都没有先找个地方坐下。
陈韶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些专心于逗鸟赏花的二世祖们,只不过那些鸟笼变成了手机。
陈昭嗯?
陈昭疑惑地哼了一声,眼睛都不舍得离开一下。
陈韶没什么,哥哥,你继续。
陈韶笑着转过头,继续埋头写作业。
妈妈你这两天,好像开始喜欢学习了?
晚饭时刻,妈妈突然张口来了一句。
今天的晚饭主食仍然是白粥,陈韶又跟着【母亲】走了一遍厨房流程,但陈昭以“小韶这两天学的辛苦”为由,把高碳水的白粥“让”给了陈韶,自己则光吃菜,陈韶也没有辜负陈昭的众望,呼噜呼噜全喝了下去。
陈昭怎么可能?
陈昭笑着摆了摆手。
陈昭就小韶那个性子,喜欢学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是这个假期作业太难罢了。
陈韶是啊,妈妈。
陈韶苦着一张脸,发泄般地嚼着炖排骨。
陈韶真不知道学校是什么心思,明明课本上都没讲,还要布置那么多超纲题,生怕我们这个假期过的太舒心似的。
这似乎糊弄过去了妈妈,她笑着点头,并没有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