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看着他,只觉得心底一片荒凉,紧抿着唇,神色恍惚无措。
他从来没有想过落败的后果,会是这样赤裸无情的羞辱玩弄……被他曾经真心交付,全心信任的人。
似乎看透魏无羡心中所想,百里弘毅站起身来,只道:“大魏皇室尽数皆被软禁在北国,殿下活着,他们也会活着……况且,千里之外,还有个言二公子,在为殿下苦苦支撑,哪怕为了他们,殿下也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魏婴留守大魏料理后事,原来应该是最为不担心的事情。
百里弘毅神色深沉……可是他倒小瞧了那位言二公子。
当日边境对峙,言冰云一道军令,要所有人,连一只老鼠都不让靠近城池。
相处多日,早已明白言冰云看似书生一个,实则手腕无情,当下全军戒备,倒当真让人不敢再靠近城池边。
魏婴瞬间就起了兴致,思索了一个下午,终于想出了个颇为不错的专门法子。于是下午时分,却见空旷城郊外,男人一袭白衣,仓皇而来,一路上踉踉跄跄,几欲昏倒。
“言哥哥……救我……”
王德率先发现这状况,太子容貌风姿出众,让人过目不忘,当下惊惧道:“那是……殿下……”
言冰云身子一僵。
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男人一点一点的过来。
须臾后,淡声道:“取我的弓来。”守卫急急送来弓箭,却见言二公子弯弓搭箭,精准无比的对准那抹身影,数箭而发。
魏婴面色骤变,飞速横笛在身,整个人借着笛身一撑,飞速退开这几只箭。却见言冰云面无表情,三箭出后,似乎早已预料如此,转眼又是一箭凌空而出,直直的擦过魏婴的肩膀,将人同衣袖钉在地上,入木三分。
“大爷的……”
箭势凌厉,又极深无比,就这么十几秒的时间,言冰云的人已将人团团围住,立时捉拿。
不多时,方才那白衣男子已被五花大绑的带上前来,言冰云缓缓走过去,不动声色地审视了片刻,伸手去捏住魏婴的下巴。
果真是一模一样的脸,只除了那一颗小痣,魏无羡有一点浅浅的痣在唇下,而面前的人,却在那一双上挑的瑞凤眼下轻轻一枚,平添几分妖冶。
他查看够了,才道:“谁派你来的?”
魏婴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把魏无羡那一点泪眼如丝楚楚的神色学的惟妙惟肖:“我……我没有……将军恕罪,我是……我是逃出来的,宸王待人残暴,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只求将军给一条生路。”
言冰云道:“你是宸王什么人?”
魏婴掩面道:“无非以色侍人罢了,可是将军……我前夜亲眼见宸王临幸……不……他对大魏的太子殿下做了那样的事情,才知宸王不过看上我容貌肖像,言将军您是大魏人,哪怕是看在太子殿下同我几分殊像上,也救一救小人吧。”
一袭话说的可怜无比,闻者动容,却见言冰云忽而沉道:“去除了他的衣服。”
魏婴神色一变,仓皇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逃出北军,还能避开我的箭,你一个伶人倒是有本事。”言冰云沉声道,“倘若身体里绑了什么火药炸弹,倒让我等悉数为你陪葬。”
魏婴脸色愈发难堪,士兵粗鲁,不多时,竟真的生生将他上衣扒下,搜遍全身,连那只笛子一并搜出,奉给言冰云。
言冰云撇了一眼,只轻笑一声:“他倒要你学的周全。”
百里弘毅身居北国四年,却找了个这么相似的人,当真可笑无比。
魏婴这时反倒笑了:“寄人篱下,不得不学。”
“叫什么名字?”
魏婴摇头,“我没有名字。”
言冰云略一点头,只吩咐道:“提他去小牢,我再细细盘问。”此人来源奇怪,错漏百出,他不得不注意。
只是几番询问下来,那人皆是无比配合,有什么说什么,言辞恳切,言冰云便也暂且不再逼问,站起身来,只吩咐随行两个侍从。
“拷起来,小心看照。”他行了半步,却听身后平静无反应,言冰云若有所觉,神色一变,身体已然先做了反应,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攥住脖颈,紧紧桎梏住。
他当下倏然往后一击,脱身而出,身后人闷哼一声,却再度缠上来,两人紧紧缠着一处,竟大打出手。
“当真是小看你。”被捆着双手还能无声无息的放倒两个人,脱身而出,言冰云神色冰冷,一面格挡,一面咬牙道。
“好说,好说。”收起那副令他颇为不齿的可怜模样,魏婴嘻嘻一笑,“举手之劳。”
就像猫抓耗子般,耐心的寻得言冰云的破绽,然后一击出手,狠狠的将人用膝盖抵着背压在地上,看着对方如同被钓出水的鱼一般挣扎怒斥。
“滚,来人……”
“来什么人?打不过就叫人,这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小言将军?”
魏婴捏着他的脖颈,弯下腰在言冰云耳边调侃,一面慢条斯理的从一旁刑架上挑了一个深色软缚,把言冰云用同样的姿势捆住手。
形势陡然逆转。言冰云向来无波无浪的温和脸庞现下不知是因为气的,亦或者是刚用了力,显得倒比平常多了几分生机,神色痛恶:“住手,你若敢……”
“怕死了。”魏婴懒洋洋的打断他的狠话,眼底放着精光,忽然站起身,把言冰云半抗到刑架边上。
对方冰冷的手指陡然充满恶意的抚摸上胸口,言冰云脸色骤变,“你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衣服撕裂的声音,魏婴笑的明媚,露出一点瓷白虎牙,“不做什么,将军要人扒了我的衣服,实在让人羞愤难堪,害怕的想死,现在将军输了,一报还一报,我也让将军尝一尝这种滋味。”
里衣和褥裤,也一并被飞快扒下,言冰云脸色倏变,又青又白,“滚,住手,混蛋!”
“噢。”魏婴欣慰道:“你终于有个新词来骂了,我还以为你嘴里只说得出住手啊,不要啊这种没意思的荤话。”
他嘴上不停,甚至还颇为热情,手上比嘴上更热情,把人三下五除二脱干净了,还好心的把衣服丢在一旁。
对他来说,如今不把言冰云这个颇要面子的死板书生的衣服挂在军旗上招摇过市,已经是极大极大的宽容了。
不过……去了衣服以后,言冰云倒看的有几分瘦了,不过虽然看着瘦,但胸膛精瘦,骨架也宽,是个颇为阳刚英气的漂亮成年男性的躯体,魏婴眯着眼打量了,心底有几缕恶意蠢蠢而动。
他诚恳的蹲下去,同言冰云的视线平视:“我的笛子还给我,好不好?”
言冰云回答他:“去死。”
魏婴无奈的点点头,“只能把大魏太子的笛子偷来玩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随身带着……不过你也别这么绝情。”
他视线在言冰云赤裸的身体上轻佻的打量片刻,“笛子给我,我好心给你披件衣服,如何?”
言冰云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半晌,才见他点一点头:“你转身,在那炉壁上。”
魏婴道:“这不就好了。”他站起身,刚转过头,却猛然觉得背后一记痛击,整个人踉跄一步,立马回手利落的把人制住。
他倒真小看了言冰云,行事是又狠又辣,跟他那个冷冰冰无害的外表真是一点也不搭。
魏婴捏着言冰云那张紧绷的脸,戏谑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却见言冰云忽然朝他露出一个极为迷惑性质的,甚至还有几分温润平和的笑意。
下一秒,他顶起膝盖,直直的踹向魏婴身下。
“他妈的……言冰云你……嘶……”
陡然被击中这样要害,饶是连他也不由得皱起眉痛呼,一晃神,言冰云却已经拎了一件长袍,堪堪将自己挡住了,退远几步,他站在那,冷声道:“只有你输了。”
牢门外已响起巡卫逼近的声音,似乎是被先前打斗惊动,魏婴抬起头,见男人被缚着双手,身上披着一件聊胜于无的月白衣裳,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曲线和起伏的精壮胸膛,神情冷漠而警惕的注视着他。他忽然弯了弯嘴角。
真有意思。“记好了。”
言冰云道:“什么?”
“方才不是要问我名字吗?”魏婴挑了挑眉,全然不在意门外响动急迫,不紧不慢道:“我叫魏婴,婴嘛,是那个婴孩的婴。”
“此名,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