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九年秋。
北燕王与忠国侯府清河郡主大婚第二月,北越频繁侵扰大雍东北边疆,守边将军余圳屡战屡败,战报送回上京,永安帝震怒,后宫悫淑仪余氏为祖父所累,圣宠几近于无。
所幸悫淑仪所出十二皇子聪慧伶俐,颇得永安帝宠爱,几次三番,因为东北战败而为前朝后宫所蒙上的荫翳竟然就在周岁孩童三言两语之间尽数消散,悫淑仪余氏重获盛宠,余圳为帝王下旨申饬。
“只是申饬?”林云疏目光中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意味。
钟北尧轻轻地“嗯”了声。
林云疏扶额。她知道永安帝最近两年越发的没脑子了,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没脑子!
余圳几次战败,东北边疆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根据天机部传回来的消息,已经有一部分百姓收拾家当南下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永安帝不想着派更妥帖的主将过去接手,他想干嘛?
钟北尧知道林云疏在想什么,给她斟了杯茶,缓声安抚,“父王当初留下的副将还有一些在东北,阻拦北越那群乌合之众罢了,他们能做到的。”
林云疏并没有被安慰到。
北越人再怎么悍勇无谓,他们的各方面也都比不得大雍,甚至他们也只是凭着一腔水土养出来的悍勇罢了。真要在沙场上掰手腕,北越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和大雍叫嚣?
但此刻北越就是有恃无恐。
此刻的他们还没意识到,北越的频繁侵略并非他们眼下最烦恼的事情,马上,就会有另一件让人如鲠在喉的事情发生。
十月十九。
天高气爽,天阔地远,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今日是上朝日,难得的是钟北尧也特地被永安帝叫去上朝了。
要知道,永安帝一直都以“善待忠烈之后”来显示自己的仁德良善的,上朝这种需要三更就起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钟北尧去做的,故而钟北尧是个闲散王爷。
但昨个儿就传来了旨意,说陛下特许永安帝上朝听政,还请王爷好生准备,莫要误了时辰。
林云疏当天晚上和钟北尧面面相觑,都觉得永安帝要么是磕坏了脑子,要么就是月亮玩从西边升起来了——否则他没理由让手握东北铁甲军的钟北尧再参与到政事之中。
林云疏在三更时是跟着钟北尧一块儿起身的,吩咐了人准备些路上好拿的吃食,方便钟北尧填肚子。
而从钟北尧上朝开始,林云疏就再也没有任何睡意了。
知书挑亮了烛火,看到蜡烛爆出了一朵烛花,瞬间的光亮让整个卧房都亮了一瞬。
知书笑起来,“烛花报喜,王妃不必太过担心,王爷怎么也是亲王,陛下不会太过为难他的。”
林云疏并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温热的清水润口,对知书劝她再歇息会儿的话置若罔闻。
绿华和流华在卧房外彼此对视一眼,王爷离开前吩咐了她们要劝王妃再睡一会儿,天色还早。但知书都劝不动王妃,遑论是她们呢。
就这样,林云疏在卧房中坐到了晨光熹微,第一缕阳光透过黑夜时,窗外传来啁啾鸟鸣与蟋蟀、促织子的叫声,惊醒了一直在捧着书卷发呆的林云疏。
这时候林云疏才发现,两个时辰过去了,她手中的书卷仍旧停留在第一张。
“呼——”
吐出一口气,林云疏起身吩咐知书给她穿衣梳发,因为今日不打算出门,所以同心髻上仅有一支莲花形状的青玉簪装饰,连耳珰都没有戴。
简单梳洗过后用了些早饭,钟北尧仍旧没有回来。
钟璃月比林云疏早起了一会儿,用早饭的时辰也比她早一些。
看到嫂嫂担忧的眼神,钟璃月不知应该如何安慰。
她自幼被兄长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就连诸多世家贵女中的争锋她都不怎么参与,遑论是朝政。
纵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解决的了女眷之间的交际,她也无法解决朝政上的事情。
林云疏不想让钟璃月也跟着一起忧心,勉力打起精神,好歹安慰住了钟璃月。
而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期间云言澈与云昱安、云临风来过北燕王府,只是他们也无法确定永安帝突然让钟北尧参政是为什么。
直到午间。
挂着北燕王府府牌的马车终于停在了王府门前。
门房来报的时候,林云疏手中的书卷直直坠地,她愣了一瞬,随即不顾仪态快步往外跑去。
裙摆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迤逦的弧度,满心的焦虑此刻都化作了足尖的一缕风。
“北尧!”
馨香柔软的身躯被结实有力的臂膀牢牢接住,头顶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温和的话语响在耳边,“嗯,我回来了,别担心。”
作者说:又是忙碌的一天,我已经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