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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芽入睡很快，起初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谈斯瑀聊天，对他的工作好奇，对他住的城市好奇，谈斯瑀说以后放暑假就接她过来玩，想玩多久都可以，咏芽问城里面的小孩子多不多，谈斯瑀说挺多的，但是他们课后也被补习班、兴趣班安排得满满的。

咏芽问，那我过去了也要上兴趣班吗。谈斯瑀说可以抱着交朋友的态度去试试。

比起一个听话优秀的模范小孩，作为爸爸的谈斯瑀似乎更想要一个自由快乐的女孩儿呢。

咏芽的生物钟调不回，人在异地更有些认床，凌晨2点醒了，看了眼电子表，鼓着精神在脑海里确认了好几遍，今天不上课，时间还很充沛。

可是一想到谈斯瑀只请了两天假，今天他就要回去上班了，忽然很舍不得。

她转身去看隔壁床的他，是面朝她这边睡的。呼吸均匀，睡眼闭成缝，给人一种踏实，像一座山。

咏芽起身去上了厕所，回来时心情忐忑，就像即将登台演讲前那么紧张，把握着演讲稿，手心的汗似乎将稿子浸透的虚假错觉涌过来，她面如热潮拂过，轻轻地，慢慢地，只要不打扰到爸爸睡觉，在他旁边找个位置睡下、就像迷迷糊糊走错床那样，应该没事吧。

应该。

咏芽挨到凉丝丝的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像归家的小狗，在谈斯瑀背后躺下，被子内离他越近的地方，越温暖，满满的都是他身上的香味，干净温馨，怎么嗅都嗅不够。咏芽这阵子经历的心跳时刻，比前14年加起来还要多，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倘若此刻谈斯瑀醒来发现她是‘清醒’的，她的罪过就大了。

她白皙细瘦的手环过他的腰直达腹部，那是他几乎烫热的、沉睡中成年雄性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咏芽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很怕鬼，怕窗帘上印着的摇晃树影、怕木横梁上磨平‘外星人’眼睛状深色圆孔，还有雷声爆裂的下雨天，也总是很可怕。

……多希望以后每次睡不好都有这样温热被窝。

再到后半夜，谈斯瑀已经彻底面向她，小小一只的咏芽躺在他臂弯，离他的脸不过几厘米距离，可以隐约看到从他下颚看到他眼睛的细黑睫毛。

咏芽已经不冷了，冰凉jiojio也不冷，甚至浑身热乎乎快要出汗，是他的体温给的。有他抱着睡一晚，睡眠质量上来了吗，其实并没有。

咏芽几乎整晚都挣扎在要多感受一下和困得受不了了之间。

马上就要天亮了，咏芽终于快要入睡，不知怎么地，幻觉所致，身下的床变成了开裂的深渊、身体快要失重下坠前打了个激灵，咏芽张开眼的同时，谈斯瑀也睁眼，惺忪困顿的浅眼缝里流露关切，尾音落得很轻，“怎么了。”

咏芽摇摇头，试图捕捉他眼里是否有不耐烦。

谈斯瑀将被子带拽着给她盖好，继续闭上眼睛睡觉了。

如果我抱住你，我们就化身毛茸茸的森林野兽滚落在铺满干燥树叶的树洞冬眠，那么爸爸，我一定会提前准备能度过很多个冬天的粮食。

雨季也随着谈斯瑀向她挥手的身影而结束，咏芽再次回到家，回到终于有一丝阳光透过百叶窗的房间，他的香味在她外套上似乎还没有散掉，他给她买的衣服鞋子还是崭新的，他细心买的毛巾也被单独装在收纳袋里，咏芽把它拿出来晾在窗台的挂绳上。

咏芽在日记里甜津津地回忆这段美好时光，外面的芭蕉叶根开始开出青色的果，她乐此不疲地汲墨、书写整齐。那日记末尾是这样的：

父亲，雨季其实不讨厌，还有树梢的樱花，您见过汤山部街道的樱花吗，一簇簇的，将天空也染成浅水红，好看到想让人揉进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