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双指交叠揉了揉眉心，接起电话：“咋样。”
“老常，查到了。”
“说。”
“筱免从初中开始缠着江予杳，据说江予杳有把柄在筱免手上，但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她对付江予杳的手段，啧，怎么来说呢，像是宠物，或者说是奴隶，中秋之后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所以她昨晚不小心瞧见江予杳身上的伤，都是筱免造成的？
“三个月前江家似是彻底弃了江予杳，庆城陈家也不再与江予杳来往，只能查到这么多。”
“辛苦了，回来后请你喝酒。”
“小事，我再想办法探探筱免手中的把柄。”
高一的时候常明就注意到江予杳了，顶顶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成天郁郁寡欢，除了陈家的公子在江予杳身边时她脸上会带点笑容，其余时候生人勿近。
江予杳高一时成绩挺好的，一直在前三名，直到高二，筱免转来了庆高，她的成绩开始直线下滑，特别是暑假返校之后，江予杳精神状况明显出了问题，焦虑、颓废，经常围在她身边的陈絮汕也不在了。
常明很想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昨晚熬夜用小号在校园群里问了一圈学生，问谁谁不知，索性让做狗仔的兄弟帮忙，也只查到这么一点。
有一处疑点常明始终想不通，江予杳初进高中时，一对十打趴了隔了一条街的职高生，在学校里近乎是校霸般的存在，以江予杳的性子，她不可能忍受有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可面对筱免的发难，江予杳竟然忍下来了。
瞧着筱免的体格，江予杳一只手打趴不成问题。
只能说明，这个秘密，对江予杳非常重要。
常明正想着，李明德电话过来了：“明儿，来陪老头子吃饭。”
“好的，老师。”
常明匆匆赶到，李明德抱着果汁哐哐灌，一大瓶果汁只剩小半桶，春卷在碗里垒出一座小山，眼看李明德还要喝，常明赶紧夺走果汁：“老师，别喝了，当心血糖！”
“没事，我才吃了药。”李明德撑着下巴，脸上褶子堆成一堆，“明儿啊。”
常明鸡皮疙瘩冒了一身，李明德叫唤得越亲密，越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常明提心吊胆：“咋啦？”
“我想你师娘了。”
常明沉默。
“我啊，当初因为守实验，没去见你师娘最后一面，我知道你师娘不会怪我，可是，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啊。”
李明德声音哽咽：“你知道，从去年年前开始实验一直没有进展，直到二月份的时候我无意间在网上瞧见了江予杳的论文，我终于知道实验错误在哪了。”
“我们一直往自主进化方向研究，可是，不是所有的进化都是直接进展的，鱼需要在水里生活，它们进化出了腮，一部分鱼向往陆地与天空，它们退化了腮，进化出了肺与四肢。进化，是将对自己有利的习性通过观察、模拟、学习、尝试，融入基因里，而不是什么条件也不给，逼着处在温室里的一段数据进化。”
“所有人都明白，AI算法需要投喂大量的数据，才能学习，我们竟然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点。”
李明德泪流满面：“明儿啊，你知道吗？今天见到江予杳答题的时候，我有强烈的预感，江予杳一定能做成我无法完成的事儿，在我有生之年，有希望见到你师娘最后一面。”
“可因为那群迂腐的老犟头，这一切可能无法实现！”
李明德伸出手，常明握上去。
李明德停止哭诉，扬起涕泗横流的老脸：“你干嘛，我要纸。”
常明无语，就不该心疼这个没良心的，她没好气的将纸丢到李明德面前。
“所以，江予杳你是一定要收了？不管她的意愿？”
李明德擦干净脸，切了一声：“她一定会愿意的。”
“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啦。”
“不会是向当初对我一样对付她吧？”
“咳咳。”李明德的悲伤瞬间没了，他傲着脑袋，“怎么可能，我是那种逼良为娼的人吗？”
李明德话一说出口，立马感觉不对，刚想改口，常明赶紧接了一句：“当然不是，老师最是英明神武。”
李明德尬笑两声。
常明见李明德情绪收缓，问出了自己的私心：“老师，江家对江予杳的态度怎么样？”
李明德沉吟片刻：“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还收江予杳做徒弟，不怕？”
“怕？”李明德指着自己，“我，我欸。”
“啊？”
“是江家求我，我才勉为其难答应研究的时候带他们一手，谁怕他们呐。”
也是，李明德这种国宝级的专家，背后是国家，谁也动不得他。
“那江予杳会答应开小灶吗？”
李明德斜了这个不争气的徒弟一眼，抛给她一个东西：“你把这个给她，她一定会过来的。”
常明接过，掂了掂：“啥啊？”
李明德一脸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表情：“废话憨多，滚滚滚，回去了。”
常明将李明德送回房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她蹑手蹑脚开门进去，原以为已经睡着的江予杳竟然还缩在沙发上看书。
常明抱着试试的心态将东西递给江予杳，江予杳看也没看一眼，没有接过的意思，常明想起今早黑脸的江予杳，咽了口唾沫，后退一步闭眼一抛。
江予杳脸一疼，她好像被打了？
常明惊心动魄，糟了糟了，打脸了，以江予杳的狗脾气不会生气吧？
江予杳取下耳机，淡淡看向常明。
常明身体瞬间绷紧：她动了动了！她不会是要打我吧！
想起江予杳传说中的武力值，常明忍不住再次后退一步。
江予杳等了半响，不明所以看过去，常明又后退一步。
江予杳无语，漫不经心拿起滚落到腿边的金属方块准备丢出去，手中的触感令她惊讶，她仔细打量手中的东西。
这是…
她无法完成的生物模拟器！
这是一台便携式模拟器，里面放置了一块苔藓，银白色的金属有了湿冷如苔藓的触感，旁边贴了张纸条：“上个月做出来的，若是想参与跟着常明来找我。”
这块模拟器里竟然装载了触感模拟！
举个例子，穿上一件特制的衣服，将一定量的苔藓标本放入机端中控里，机端中控通过卫星自动连接云端，扫描学习苔藓的习性特征，便可自动模拟周边的景象，达到类似枯叶蝶的伪装，这便是最简单的视觉模拟。
若是战士作战时穿戴此装备，再加点反雷达反红外的装置，酷似隐形衣，战场上若无人之境。若资金、设备充足，制作出来的类鱼模拟器配合可在深海中模拟鱼类的呼吸系统，提供氧气，必要情况下，隐形潜艇不是不可能。
江予杳手上这台触感模拟器是她现阶段正在理论测试的实验，但所需的算法太过庞大，江予杳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实验一直未成功，李明德给的模拟器虽说目前还未建立云端，只算得上是一个小打小闹的玩具，但对江予杳来说仍具有绝大的诱惑。
“带我去见这个人。”
“现在？很晚了。”
“必须现在！”
常明震惊，真这么简单？！
她说了好多话也不见江予杳有所动作啊！
常明压着醋领着江予杳去见李明德：“老师。”
李明德揉揉太阳穴，戴上眼镜：“你们来啦。”
“你怎么知道我的研究？”江予杳直入话题。
“年初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你的论文，同我们研究方向一致。”
“你们在做什么研究。”
“这不方便告诉你。”李明德推推眼镜，“但是，若你愿意进研究院，我可以告诉你。”
江予杳抿抿嘴唇：“你做出来这个，用了多长时间。”
“借鉴你的理论，半年。”
半年！
江予杳震惊。
江予杳的生物模拟器还在理论阶段，那篇文章她只是在一次理论模拟成功后随意投稿，江家只会管她的衣食住行，若是其它，免谈。
她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设备，大量运算后慎之又慎实践了一次，失败了，她只能从零件开始重新一个一个手动做起。
仅仅半年时间，李明德做出了比视觉模拟难度更高的触觉模拟？她连视觉模拟的头绪都还没有啊。
“你一人做出来的？”
李明德得意轻抚胡须：“那倒不是，还得多谢你的论文，我与你的课题方向相同，再者我已经作科研很长时间了，操作轻车熟路，但遇到瓶颈进度一直上不去，直到看到你的论文，醍醐灌顶，这不，花了我大半年时间才做出这么一个。”
江予杳沉默。
“也不用太过惊讶，以你的情况肯定没有资源容你浪费，没有实践，哪来的经验，只要你答应进研究院，研究院里的东西你随意取用。”
江予杳沉默，半晌：“条件。”
李明德翘嘴一笑：“拿到金奖，进研究院。”
“不行，换一个。”
“不行，就这个。”
“换一个。”
“就这个。”
生物模拟器实物太过诱人，江予杳捏紧手中的触觉模拟，咬牙：“行。”
常明一头雾水，他俩当着她的面达成了什么？
她好像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听着两人云里雾里，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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