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亲爱的夏威尔!”
“瓦列什卡!”
好朋友在圣诞节的第二天拥抱,给彼此一个美好的见面吻。
“听说,萨沙给你准备了好多的礼物,都有什么呀?小气的萨沙从来没给过我礼物呢,都是我给他的。”瓦西里笑道。
今年的圣诞节,瓦西里给亚历山大送了一条产自法国的米白色鹅绒格子围巾,他的审美一直很在线,他也给夏威尔,米哈伊尔送了礼物,给米哈伊尔的是腰带,给夏威尔的是一枚精致灿烂的矢车菊领结。
“哦,我的小夏威尔,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的礼物呢?”瓦西里哈哈大笑。
“我很喜欢,这可是瓦列什卡精心为我准备的呢!”夏威尔拉着他的手,摇来摇去,笑吟吟的。
“那萨沙给你送的礼物,你最喜欢哪一件呀?”
夏威尔将颈项上佩戴的项链取出来,颇为自豪地说,“萨沙给我送了矢车菊项链,是蓝玉做的,我可喜欢了。”
瓦西里带着欣赏的笑意轻轻托起那条项链,也就是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微微变了一下,而后继续真挚地笑道,“真是精致呢,想必萨沙准备了很久;对了,我还要去萨沙那边述职,我们晚点再见。”
“最近我和老同志学了美味的饭菜做法,难得你赶上了,今晚我们一起用餐,叫上米沙。”夏威尔的声音真动听,就像夜莺的歌唱,让人无比沉醉。
瓦西里伸手摆了个耶,就走进军官楼。
夏威尔将项链戴好,蓝玉温润,即使贴住肌肤,也不会觉得寒冷,上面还有那个人的温度;他记得那一天,亚历山大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他的颈项,让矢车菊在他胸前盛开。
今天是12月26日。
战俘营里的六个人都收到了礼物,不多不少,正好一人一件。
上面有贺卡,每一件礼物都是最适合的。
“是夏威尔送的。”科里西亚手里拿着一块他最喜欢的瑞士欧米伽,他以前当侦查兵的时候,最喜欢用这一款手表了。
路德维希收到波兰产的灰色羊绒围巾;
卡恩收到派克钢笔;
马修收到一双针织手套;
阿斯特收到了故乡图灵根州的风景图画。
路德维希马上就把羊绒围巾围上脖子,驱散西伯利亚的寒冷。
夏威尔一直都把他们的话记忆在心里,如何能让人不去爱护他,希望他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莫桑打开盒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出一封信。
是的,一封信,既不是贺卡,也不是礼物。
手指开始哆嗦,他抖开这封信,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不认识,非常陌生,不敢相信这些文字平淡伤人。
纸有千金重,滑落在地。
路德维希将信拾起,里面的文字犹如一把把利刃,足够贯穿一颗深爱的心。
亲爱的莫桑:
如你所见,我的爱情和心灵已经奉献给他人,我很高兴我们曾经彼此爱慕,可惜的是这种念念不忘,我没能等到及时的回响。我依然爱你,以弟弟的身份去爱你,你是我的小王子,更是那年欧石楠花海里安眠的天神,我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救赎。你要平平安安,回到我们的家乡,替我和先生太太说声对不起!我终究是背弃誓言,没能和你走到最后,也没能陪伴你一生一世。愿天父福佑你,我的莫桑,能找到知心知意,知冷知暖的人。
愿安好
夏威尔.安德塞尔
1947年12月25日
这是断情书。
上面甚至还有眼泪洇湿的痕迹,但千万不要认为是不舍得的爱,那是愧疚和心痛的眼泪,来自于一个反复挣扎的灵魂。
天哪!路德维希在心里悲伤地呼喊,夏威尔!莫桑!你们都想要对方的命吗!
上帝!玛利亚!你们怎么忍心让他们输!
他将信撕碎了,洒在怔忡的莫桑眼前。
“路易!”科里西亚握住他的手臂,“
你干什么!你怎么把夏威尔信撕了!”
他连忙蹲下身去把碎片拾起,但在一片片拼凑中,他也看到了信的内容,断断续续,淋漓尽致。
他停下了手。
“莫桑……”科里西亚拥抱着这个可怜的朋友,“你别,别太伤心,可怜的莫桑!夏威尔只是糊涂,德国人怎么能和苏联人在一起呢?这是国仇……”
他到底没能说出什么,因为莫桑把他丢开了,他摔倒在地,翠绿色的眼眸里映着对方癫狂的样子。
手里拿了什么东西,棍子?石头?玻璃?还是什么?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往军官楼冲过去;所幸,路德维希,他的路易,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挽救了一条去送死的生命。
“莫桑!”路德维希抱紧他,冰凉的眼泪滚落在他的颈项上。
“算我求求你了!你如果出事了!他怎么活呢!你也该为他想想吧!”
莫桑瘫软在路德维希的怀抱里,声嘶力竭地痛哭。
“路易……”莫桑脆弱地蜷缩起来,路德维希和他同岁,虽然毒舌,但却是这里除了莫桑之外最牢靠负责的兄长,他也愿意为了保护这里的每一个人而付出一切。
“好莫桑,我很理解你的痛,但我的莫桑,夏威尔一定不想你自寻死路。你不在乎我们也得在乎他,你多勇敢呀!别给我们笑话啦。”路德维希轻柔道。
“是啊莫桑!”科里西亚和卡恩将他圈在温暖的怀抱中心,“你是我们最勇敢的兄长,我们还等着你带我们去柏林的酒吧饮最好喝的红酒呢!”
“我们可以回德国等夏威尔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互相牵挂的人会重新再见的。”
莫桑闭上眼,他似乎看到了哭泣的苦海里也有一丝温柔的光属于他。
他也不是孤独一人地活在世界上。
夏威尔站在窗户前,远远凝望那座几乎只有一个黑点的地方——他今早给莫桑准备了断情书,他希望莫桑能早日从对他的爱里走出来,他是知道莫桑为何没跟他表露心迹;他也是为了保护他,无论是在当年纳粹德国,还是在如今的战俘营。
他在玻璃上写下莫桑的名字,最后擦掉。
在冰霜水气上,刻画出另一个名字。
再写上自己的名字,随手俏皮地比了一个耶。
黄昏追上西伯利亚平原,带来玫瑰紫的云彩。
瓦西里换下军装,穿上红色格子衫,外搭一件米白色毛衣,他坐在亚历山大旁边,三个好朋友坐在一起用餐。
夏威尔颇得彼得洛托夫老同志的真传,又做了德国风味的美食,足以让人食欲大开。
“夏威尔,你把项链再给我看看呗,今早没看清楚呢。”瓦西里倏然笑道。
夏威尔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递给他;他将项链放在掌心间掂量,一下子没注意,项链竟是从指缝里漏出来,就要磕到桌角上了;一只手递过去,猛然攥住了项链。
“瓦列什卡,蓝玉易碎,你可得当心些,别弄坏了我给小夏威尔的礼物;你也知道,小夏威尔很喜欢。”亚历山大轻轻笑着,将项链稳稳当当地托在手心里。
“要是瓦列什卡不小心打碎了,这也不碍事,我只让他罚站一天!”夏威尔说着玩笑,让萨沙为他戴上项链。
“差点就要给你们来一顿男子组合拳了。”瓦西里说笑道。
他喝下夏威尔用心调的苹果酒,还是一样的甘甜润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