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春夏，短暂而美好。
秋冬之时，这里就已经是雪落满天了。
西伯利亚的雪，如约而至。
抱着蓝色矢车菊的上校站在茫茫雪中，一个身影飞扑上来，紧紧拥抱着他。
“萨沙！”
亚历山大身着苏联上校的冬日军装，一颗红星在帽中闪闪发光；黄昏的落霞在天边卷出玫瑰紫的颜色，仙女将她美丽的披帛送给了冰雪原野的天空，就在他的身后闪闪发光；他将脸埋在夏威尔的颈项上，像两位很好的同志互相拥抱。
“我回来了，小夏威尔。”
“等你好久了。”
夏威尔欣喜若狂地接过矢车菊，鼻尖轻嗅。
房间的壁橱里已经升起温暖的炉火，他抱着亚历山大转了几圈，和他亲密的爱人一起落在沙发上。
“好几个月你都没给我发电报，我还以为你已经有了一位勋贵家族的小姐陪伴身侧了呢？”夏威尔揶揄。
“怎么会呢，我还有我的小玫瑰呢。”亚历山大温柔地亲吻他的嘴唇。
“哦！”夏威尔连忙起身，跑到微波炉那里，把里面差点烤焦的苹果派拿出来，撒上金灿灿的橘子皮，可香了。
“苹果派？看着味道不错呢。”亚历山大举起餐叉就要尝一尝，夏威尔拍下他的手，“这可不是给你的哦。”
“？”
亚历山大瞬间就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某个人的挑衅；
“这是给瓦列什卡的，我答应过他，每次的午饭都要给他做苹果派。”
“为什么？”亚历山大磨牙凿齿。
“瓦列什卡教我用枪和每天陪着我去钓鱼，爬山呢。就五里外的后山上有一片一片的花楸树呢……”
亚历山大微笑着，端过苹果派，“你在这儿待着，我把苹果派送去给瓦列什卡。”
“哦”夏威尔又添了一把火，他将准备好的葡萄酒拿出来，“配上这个更好。”
亚历山大的笑容更灿烂了，于是，某个悲催的苏联上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浇了一身葡萄酒不说，还被直接逮了出去，扔进秋天还没完全冰封的湖水里。
瓦西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完了，这身衣服又报销了。
“萨沙？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瓦西里趴在岸上，甩了甩湿淋淋的银色头发。
“你让夏威尔，给你做了半年的苹果派？”亚历山大微笑。
瓦西里瞬间就意识到了原因，他结巴着解释，“萨沙，这个，你听我解释，我……”
很好，这完全就是狡辩。
“瓦列什卡，你要是再敢让夏威尔给你做苹果派，下次可就不是逮到湖里了……”
他都还没吃过小夏威尔亲手做的苹果派呢！！！
很好，瓦西里愣是一句话不敢说，他但凡还敢说话，亚历山大能把他的头按下去再喝几口冰湖水。
“瓦西里上尉，半个小时之内，我要在办公室见到穿戴整齐的你。”亚历山大转身离去。
瓦西里在看不到他背影的时候，立马爬起来，往自己房间跑去；要是误点了，指不定萨沙又要怎么欺负他呢。
亚历山大打开那盒被精心包装过的苹果派，已经凉了，如果是热气腾腾的，味道一定更好。
夏威尔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抱着矢车菊，拆开包装的报纸，将花朵抖搂在瓷蓝色的花瓶里。
门被敲响了，夏威尔开门一瞧，是我的蓝眼睛的贝加尔湖的美丽湖水般的上校回来了。
“萨沙？”夏威尔抬头看到他眼底灿烂的笑容，或许他现在该做的就是立刻关门——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将门往前一推；很不幸的是，军靴抵住了门，让他无论如何都关不上。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居然要把我锁外面？”亚历山大双臂抱胸，冰蓝色的眼眸荡漾开笑意。
因为看到他的一瞬间，夏威尔突然想到了苹果派；可怜的瓦列什卡已经被丢冰湖里了，但他还不知道。
“开门！”
夏威尔没动，还在试图挣扎。
“亲爱的，你一定不想我把你和门一起踹飞吧？”
可爱的德国青年将门打开，两只耳朵贴起来，两个白皙圆润的食指点来点去的；空气里还残留着苹果派的甜糯和葡萄酒的香气，亚历山大将军帽和军装解开，随手挂在置衣架子上。
夏威尔没穿鞋，包裹着雪白袜子的双足踩在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上，或许他现在该跟萨沙一个吻，并且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给瓦列什卡做苹果派，还做了半年。
亚历山大眼里的夏威尔，穿着雪白的睡衣，金灿灿的头发又长了些，发尾微卷；白皙细腻的脸庞像最上等的中国白瓷，一双饱满的嘴唇犹如树枝上最俏丽鲜嫩的红色梅花。尤其是现在，这个美丽如莱茵河水的青年，抬起那双爱琴海波涛般温柔的眼眸，宁定安柔地望着他，像天使降临到了他的房间，为他传达爱的真谛。
上校掐住他的腰，将他怼上墙壁，俯身吻住他的双唇；他用最温柔的姿态，舌尖撬开重瓣鲜花，将甜蜜的甘泉哺到花蕊之中；高加索的雄鹰，将自己身上最美丽的一根羽毛，给予给了玫瑰，玫瑰在羽翼隐蔽下肆意而无所顾忌地生长。
在清晨的薄雾散去时，时光的旅人会铭记这一刻。
亚历山大娇养的玫瑰，被他捧在掌心里，温柔而娇羞地蜷缩着，汲取他的味道和温柔。
“小夏威尔。”
“嗯？”
“以后不许再给瓦西里做苹果派！”
“好……我亲爱的萨沙。”
“你都还没给我做过苹果派！我要惩罚你今天让我吃饱！”
夏威尔融化在炙热的怀抱里，嘴角挑起一丝绝美的笑容——幼稚的上校，吃醋的萨沙
……
“萨沙，你爱我吗？”
夏威尔没有听到回答，可他已经沉溺在粉红色的湖水里，山花烂漫，朵朵是他。
他们在繁星满天的无垠夜色里沉沦，也在冰雪之后初生的晨曦里相拥。
夏威尔醒来之后，看到马不停蹄赶回来就开始和他做/爱的萨沙，此刻睡容安静，像是森林里的鹿，在温柔的呵护下，总是最淡然放松的。
他亲吻萨沙的额头，起身就要为他准备苹果派。
放在窗户边的矢车菊在晨曦的光辉下踱上一层细腻的金粉，他正要把矢车菊给挪回来，打开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时，目光所及，呼吸陡然一滞。
藏在记忆深处，赤心之中的男子，他孤独地站在西伯利亚即将彻底冰封的大地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美丽的莫桑，忧郁的莫桑，孤独的莫桑，他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说，就足以扰乱他的心。
他抬起手，在半空中写着什么，那是他的名字。
莫桑似乎流泪了，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莫桑，正在绝望地流泪，手指在半空中不断地比划，写着他的名字，最后，哭泣地哀伤地呼唤，犹如孤雁哀鸣
“夏威尔——”
夏威尔瞬间跌坐在地，他根本不敢去看，去听；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莫桑，他相信有自己在，莫桑他们一定不会被人为难，萨沙会帮他们的；毫不夸张地说，他这段时间根本不敢靠近窗户，他害怕从这里看到屋外，那抹令人心碎的身影——悲伤的泪水彻底抓住了那个阳光明媚如巴伐利亚晴春的德国少校，如今的集中营战俘。
他背叛了他。
含水的双眸被温热的掌心盖住，有力的臂膀扶住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捞起来，按在怀抱里，“小夏威尔，你颤抖了，你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不！”夏威尔握住亚历山大的手腕，他害怕这样的动摇，这是对两个人的背叛。
“他是莫桑啊！萨沙！他是莫桑！”夏威尔转过身，含泪的双眸融化了阿尔卑斯的雪。
“那又如何？你可不要忘记了，亲爱的小夏威尔”亚历山大步步紧逼，将他怼到窗框上，隔着玻璃，屋外的莫桑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莫桑.兰多尼斯，早就该死在我的枪下 。”
能让亚历山大变得很不理智的，从来只有莫桑。
“萨沙，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我们毕竟青梅竹马，相依为命这么久，他会想念我，我也会想念他。”夏威尔将他的手指张开，放在自己脸颊上，温柔低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亚历山大的手指抚了抚他的脸，沿着下颌线往下，捏住他的下颚。
“我该为我之前愚蠢的话道歉，小夏威尔，我很介意，介意你心里有别人！尤其是兰多尼斯！”
天真单纯的玫瑰在这一刻迎来了西伯利亚冰雪的狂暴敲打和侵占；他颤颤巍巍的，双手扶着窗框才没让自己软倒在地；麻木的舌尖被疯狂地卷吸，几乎连根拔起。
好不容易得到呼吸了，夏威尔软着声音，“萨沙，我疼……”
莫桑一哭夏威尔便没有了办法，但夏威尔一哭，亚历山大就没有了办法。
上校将他圈起来，以春雨润物的温柔舔舐他的泪，滚烫的泪，就像大西洋的美人鱼珍珠。
“我只想你能全心全意地爱我，但我知道，这会伤害到你，你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你曾经爱过他，难道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存在吗？也是我一开始没有和你说明白，现在来责怪你，未免太过于可笑……”
“不！萨沙！我亲爱的萨沙！”夏威尔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来亲吻他，将自己所有的热情都赠予他，将自己的心交给他；他爱莫桑，但他知道那已经是亲人的爱了；他现在要为自己对亚历山大的爱负责，这是爱神给予他的能力，他要以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守护好这份珍贵的感情。
“小夏威尔。”亚历山大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他几乎不会流露这种情绪，高傲的亚历山大.伊萨托夫从来不会认输，但现在，他真的要栽倒在这朵玫瑰手里了。
莫桑看着窗边发生的一切，他分明地感受到了夏威尔的热情和真诚。
我的小夏威尔，你真的爱上他了？！那我呢？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回德国的……你明明爱我啊！你为什么会爱上他！
莫桑摔倒在地，苦涩的眼泪砸在生霜的地上，寒冷冰封他的心脏，痛彻心扉。
最后，他被士兵驱赶，再也看不到窗户边两个互相依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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