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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出现在头顶的时候,他们没有动,尽管气浪叫人睁不开眼,发丝散乱,但没有人退开来。
凯特尼斯和黑密斯站在水里,夜里看不大清楚,但他们都知道水面是血红色的,因为那是晕染开来的,从未凉的尸体身上流淌而出的血。
他们两个扶着她,直到光亮消失,眼睛闭上,直到从直升机里面伸出一个四爪的机械手,把人抓到飞机里,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夜空。
“我没机会认识她。”凯特尼斯说,她甚至只知道这人的绰号是瘾君子。
就和黑密斯一样,只不过她是对吗啡上瘾。酒精也好,吗啡也好,人总要靠什么、对某样东西上瘾才能活下去,不是吗。
“但你会记得她,”黑密斯笃定的说,他起身,缓缓走回沙滩,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额前,身影在夜色里暗到模糊。
“尽管是在做噩梦的时候。”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死亡也太快了。
为了防备可能的袭击,逃离雾气侵袭后的他们两两一起,尽量不分的太开,确保视野内能够看到宙斯之角。
出于习惯,凯特尼斯和黑密斯走在一起,有了水瓶和插管,储存饮用水成了一件相对容易的事。
是凯特尼斯先发现异样的,她很敏锐,也许是多年打猎造就的本能,她听到有生物的呼吸声。
很细微,仅仅只有呼吸的声响,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动作不停,表情也不变,凯特尼斯幅度极小的转头,给了黑密斯一个眼神。
黑密斯看明白了,在凯特尼斯搭上他胳膊的时候。他接水的动作慢慢、小心翼翼的停下了,拔出插管,盖上瓶盖,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只有脚尖的朝向变了。
在视野范围内,不远处的树枝上便聚集着十来只猴子,而来自身侧和身后的动静,足以让他们确认,已经有几十只猴子将他们包围。
武器自然是不离身的,黑密斯的一只手已经摸到身后,凯特尼斯也一样。
防备与观察都是战斗前的必要阶段,在一片黑暗中,他们只能依稀看见几团影子,但显然与他们所熟悉的猴子不同,这些黑影都太大了些,更大也更强壮。
“变种猴子。”凯特尼斯轻声贴在黑密斯耳边道。来不及商量对策,也没法大声呼喊把芬尼克叫来,因为猴子们开始动了,以他们为中心开始靠近。
“小心应付。”黑密斯偏头嘱咐道。
他和凯特尼斯背靠背紧贴着,准备应对来自不同方向的猴子。黑密斯举起了斧头,腰上别了把匕首,凯特尼斯的箭筒还有一个背在他身上,这装备足够应付任何一方组队的敌人,但对上这些猴子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第一箭是凯特尼斯发出来的,她已经受够了被动挨打,因此这次选择先下手为强,让猴子们不敢近身。
这招的确有效,但猴子们停顿的时间很短暂,之后靠近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也许是因为记仇的缘故。
随着射出的箭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凯特尼斯手上动作不停,往后一摸却忽然摸了个空,自己箭筒里的箭已经用光了。
“Haymitch,箭给我——”她转过头大喊,黑密斯那边应付的也很勉强,因此她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伸手过去准备拿。
却没想到有两只猴子齐齐扑了过来,在她转身难以防备的瞬间。
黑密斯反倒比凯特尼斯还先注意到,他空着的那只手死命将凯特尼斯往自己这边拉,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将斧头横着挥了出去。
不够,还差一点,一只猴子没有被砍死,依旧朝她身上扑来,凯特尼斯摸到了箭矢,但已经没有时间给她射出去——
一道身影钻出丛林将她推开,扑倒,自己则一瞬间被猴子们包围,抓刺。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凯特尼斯已经抱着她跑回了宙斯之角。粘腻的血融在了水里,却好像永远的残留在指缝之间,怎么也洗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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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要救我?”凯特尼斯还在想这个问题。她在沙滩上坐着,双手抱膝,披着头发等它晾干。
“本来没人会发现她,是不是?她大可以一直躲下去。”
“这也说不准,也许她和Haymitch是老交情了。”芬尼克玩着手里的鱼叉,明显是在发现黑密斯不接话后才开口的。
他不是个会放任周围冷场的人,但凯特尼斯的疑问,他也实在无法解答,因此只能默默祈求着话题自动转移,或者一些新的动静。
他的幸运向来不错,只见下一刻降落伞落了下来,带着一些面包。
“来自四区的面包。”黑密斯终于开口了,他有些消沉,语气也沉沉的。
他说着与芬尼克对视一眼,两人拿着面包翻来覆去的看,似乎要将它研究个透才肯放进嘴里。
“应该和蛤蜊一起吃。”然后芬尼克提议道,他蹲下身,开始砸蛤蜊壳。蛤蜊弄出来后,他先细心的放到玛格丝的面包上,自己再去开另一个。
面包皮上有绿色的海苔,只有四区才有,这是给芬尼克的,不过他当然愿意和他们分享。
只有凯特尼斯没有动。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自然,但又说不上来。她感觉芬尼克是为了掩饰什么才自顾自的动起来,毕竟人尴尬或心虚的时候才会装作自己很忙。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于是她试探的问。
“活下去,”黑密斯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他显然更想要配酒喝,不过水也凑合,说话时总归是含糊不清的,“不然呢,还能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他突然抬起了头,眼含深意。那是一个导师出难题时会有的眼神,就像苏格拉底,抛出问题,等待学徒自己揭晓答案。
“或者说,你觉得我们想做什么,Katniss?”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