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

［1］

半梦半醒之间，凯特尼斯听到有人在朝她耳边讲话。是黑密斯，他的手正指向营地外，好像刚刚还拍了她的肩膀，凯特尼斯有些迷糊了。

后半夜换人值守，所以她和黑密斯换了位置，她睡的很浅，有信任之人在旁边的安全感，和不间断的雨声才让她逐渐睡熟。

对了，雨声，她之所以慢慢转醒，就是因为忽然间听不见雨声了。

“雨是什么时候停的？”黑密斯眉头紧皱，似乎有些警惕过度的问道。

“刚刚，突然停的。”凯特尼斯确定的回道。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坐起来环视四周，转过头的时候，冷不丁和黑密斯对上了视线。

刚下过雨的地方升起了薄雾。这是正常现象，是较冷的雨水落在温度较高的地面上形成的。

只见雾慢慢向前蔓延，卷曲着，又伸展，就像人的手指，好像在拉拽着后面的雾气，好让它跟上来。

比起雨，这雾气更加不对劲了，它的前端太整齐了。

“雨是突然停的，那这雾呢？”黑密斯沉声道。凯特尼斯没说话，她望着黑密斯，黑密斯也紧紧盯着她。

如果她读懂了他的眼神，如果他们的猜测一致，如果这一切都不是自然发生的——

“离开这里，快！”下一秒黑密斯几乎是跳了起来，他拿起手边的一切物资，好在雾气离他们还有一定距离，足够准备充分再奔逃了。

幸亏他们反应的快。

“快跑，起来……快跑！”凯特尼斯也大喊道。

他们死命拍着正在熟睡的两人，黑密斯照着芬尼克的脸来了一下，效果比浇冷水要好，他立刻便瞪大眼睛醒了过来。

武器惯常贴在胸前的他下意识作出迎敌姿态，结果叉子差点戳中黑密斯的下巴。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芬尼克一下便被拖了起来，武器被黑密斯夺过，他毕竟还要背玛格丝。

雾气离他们越发的近了，近到可以闻到一种令人作呕的甜味，肆无忌惮的钻进所有人的鼻腔。

没有口号，也没有建议，三人屏息狂奔起来，慌不择路的，只顾着逃命，什么话也没功夫说。

雾气的速度并不会突然加快或者减慢，它只会保持匀速弥漫，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背着玛格丝的芬尼克是最先坚持不住的。

他可能还醒过来，身体机能有些跟不上，尽管努力不让玛格丝最先接触到雾气，但在连续摔倒了几次之后，他们的身体几乎就要被雾气包裹。

芬尼克只得抱着玛格丝就地翻滚，好不容易找到落点重新站起身。

“这雾有毒——”他痛苦的嘶了一声，尽力提醒着其他人。雾气还是碰到了他们。

“没事，没事……快过来，我们换着背。”黑密斯停下来等了他们一两秒，他的呼吸不稳，四肢发软，连大声呼喊都已经有些勉强，但还算能继续。

至少下坡更节省体力，不像长跑训练，他每次都会废掉半条命。

“往那边跑。”芬尼克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在众人不分东南西北的乱窜许久以后，才终于有人指明了方向。

那是宙斯之角的方位，目前唯一能清晰望见的水域。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大伙儿照做了，已经默契到不需要他特意解释。

另一边，黑密斯也很快背不动了，这时凯特尼斯朝他挥手，及时示意换人来背。

他们在丛林和藤蔓之间遥遥相望，凯特尼斯回过头，眼看着黑密斯向她靠近，距离逐渐缩短，后头就是要命的雾气——说不清楚，但彼此都庆幸着什么，那一刻。

也许仅仅庆幸着对方在场，有对方接应、在身旁。

［2］

不知道跑了多远，又有多久，直到一行人接二连三摔的半天都爬不起来的时候，雾气才渐渐被甩在身后。

黑密斯大喘着气，已然憋红了脸，喘着喘着竟是咳嗽了起来，肺像要炸掉似的，喉咙里也是一股血腥味，嘶哑的嗓子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

他狼狈不堪的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这雾……绝对，有人在针对我们。”黑密斯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

“不想让我们待在边界，是不是？”芬尼克倒是笑了起来，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抛下玛格丝，这就够了，他心满意足的拥抱着玛格丝。

感激和信任，比起为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目标而结成的盟约，这要真实而深刻的多。

“显而易见，还想把我们往其他选手那边赶。”凯特尼斯愤恨的说。她忽然想起黑密斯在比赛开始时对她说过的话，认清真正的敌人是谁。

毫无疑问，除了斯诺，除了凯匹特，此刻正在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魔鬼们，凯特尼斯想不出还有谁会是真正的敌人了。

至少现在，他们四个是共患难的同伴。

谈不上毫发无损，每个人的背部都或多或少的起了水泡，脸上倒是没有痕迹，此刻忽然停下来，众人才渐渐感受到刺痛感和灼烧感。

宙斯之角就在眼前了，只需再往前挪几步，就能伸手碰到水面。

玛格丝最先走过去，她指了指湖水，又朝正被毒素折磨的几人招手，似乎亲自演示般下了水，以此来告诉他们这就是解毒的办法。

“她的意思是让我们泡在水里，这可以解毒。”芬尼克将选手服的袖子扯上去，仔细观察起手臂上的水泡。

他扑通一声跳下了水，接着立马补充了一句：

“——嘶，就是会很痛。”

只有凯特尼斯毫不迟疑，她走过去，扯着黑密斯的胳膊，强迫他站起来走几步，就差直接将他扔进水里了。

“痛比任由伤口恶化要好。”她意有所指的说，自己也跟着钻进水里。

“好吧，我已经开始怀念伸手就能够到酒的日子了。”黑密斯苦闷的说，他的头发半湿不湿的。

“那么恐怕你需要做好怀念很久、或者再也碰不到酒的准备了，Haymitch。”芬尼克调侃道，他对着凯特尼斯眨眨眼，游到别处去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