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生眼皮抬起有些不屑幽幽地道着： “悟深驻歇在西南塔楼紫微阁。大人不忙的话先去拜访，刚刚大人去大厅里看演戏便能见到，大人还可以在大厅里还能见到周夫人和她的千金周小姐。“
”笃信神仙，平生最崇信九天玄女、碧霞元君，周小姐亦有出世之念，欲来本观当道姑。敝观从不接纳女弟子，只容她们在观中修行一段时间，然后报了牒文，赐予名号，遣发去他处修行问道。“
梅卿瞅着他的心虚又有不知哪来的十足的底气， ：”呵，观主还可见到杨秀才，他最善吟诗作对，已在此住了半个月了。在我们等一行人来之前他们便是贵观的客人，除了他们便是戏班的那一群疯疯癫癫的伶人了。想来观主对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戏文不会感兴趣的。”
悟生眼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婉言笑道 ：“世俗把优伶看得很低贱，其实这是不公王的。戏曲能给我们乏味单调的生活带来欢娱欢乐，有时甚至给我们以有益的启发。尤其是那些历史剧目戏能使我们对自古以来的列祖列宗产生敬意。”
又接着道：“贫道要戏班演的是神仙道化，观中道众把看戏机为最大乐趣。大人随我一起去大厅观赏吧。戏要演一整天，此刻恐怕已到最末的几出戏了。演完戏，膳厅里还大排斋供，水陆俱备，大人可要赏光去去？”
梅湛欣然答应。他正可乘此机会将水月观里的人物观察一遍，暗中查访那三个女子的隐情以及刚刚的那仓库里发生的那奇怪景象的要探个究竟。
悟生推开殿门，四处细细寻遍觑找，并不见有人迹走动。
这才放下心来恭敬引梅湛一行人往戏台的大厅行去。
大厅里锣鼓声、铙钹声。竹声响成一片。几十个道徒笑吟吟并排坐在一根根朱漆柱子之间，兴高采烈地观看着戏台上的演唱。
将人引到大厅后部的一座高台，众道士见观主与梅湛一行人到席，都纷纷站立致意。
悟生挥手请大家坐下，又让梅湛和梅卿坐了一张雕花漆木椅，自己则坐在梅湛旁边。
另一边的一张椅子则空着。
戏台上灯彩照耀得通亮，演出的是西王母寿诞众仙拜贺的热闹场面。西王母珠冠璎珞，绣裙彩帔，拄着根龙杖坐在正中，列位神仙或跨彩鸾，或骑白鹤，或驭赤龙，或驾丹凤，飘飘然乘祥云而降。
次第朝贺，吟诵寿词，稽首拜舞，各呈天书符篆，皆是龙章凤篆，五光十色，煞是眩人眼目。
梅卿跟好奇宝宝一样，一下子好奇心满满问悟生：“西王母和那个骑丹顶鹤的女仙子是谁扮演？”
“西王母——由戏班当家花旦小姐扮演，那个扮跨凤散花的女仙姑的人则是班主的内室。”
梅湛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心中生厌。
于是左顾右盼，反而津津有味地观察起台下看戏之人来了。
这时他发现戏台前左首的高台上低低垂下一幅绣幕，绣幕后坐着两个女子正全神贯注看戏。一个是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身穿玄缎长裙，手执檀扇，一幅雍容华贵的神态。
另一个则是年轻女子，不施粉黛却眉目灵秀，光彩照人。
悟生轻声回道：“那边绣幕后坐的便是周夫人和她的女儿周小姐。”
台上列位仙班的众人簇拥着西王母冉冉退下，轻微的仙乐被众道士的赞赏声、喝彩声淹没了。
陆叔此时踅到了梅湛身后，俯耳低声道：“大人，那道童法号至一，他说这水月观观从来不曾绘制过这观里的地形图。”
梅湛点点头。大厅里已安静下来，下面是一出新的戏剧目：”一个受了“神仙”迷惑的年轻女子灵魂如何受折磨。”
一个穿白衣裙的瘦削的女子上了戏台，翩翩起舞。她误入歧途，还沾沾自喜。
她得意地旋转着，飘摇着，忽而象一朵飞坠的花，忽而象一片徜徉的云。
梅卿注视着她的脸，不觉一惊，忙再看绣幕后那女郎，却被周夫人遮住了视线。
“兄长，台上的女子不是乐伶所扮演的，而是那周小姐！就是绣幕后的那个女子。她又因何要上台演戏？”
陆叔抬起脚跟向那绣幕后看了看。
“不，大人，周小姐仍坐在绣幕后面，并没去演戏。”
梅湛也跟着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不由暗暗诧异。说道：“周小姐看上去神情异常慌张，但我不明白那乐伶为何要妆扮成她的模样去上台演出呢？。”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头戴黑盔甲帽手执利剑的高大将士的形象出现在戏台上。
他体躯丰伟，形貌可畏，大红大黑油彩涂抹了整个颜面，中间夹有几条白色的条纹。
梅湛心中闪过熟悉的感觉，暗中惊道：“这人正是虐害那塔楼女子的男人。陆叔，你快去将戏班班主叫来！”
戏台上将士开始与那白衣女子共舞，他手中的利剑快速地向那女子的身上刺去，女子用轻捷的舞姿巧妙地躲过一剑又一剑的攻击。
那男人来势凶狠，如同真的刺杀一般。忽一剑刺来，险中女子胸脯。
绣幕后周小姐一声尖叫站了起来。梅湛抬头见她神色惶恐，脸容苍白，双手紧紧抓住高台前的栏杆，一对眼睛死死盯住台上那白衣女子。
周夫人在劝慰她，她根本没听见。
梅湛心里也紧张十分，忍不住问身旁的悟生着急问道：“台上那舞剑的是谁？”
“那人艺名唤作‘飞云’，真有点莫名其妙。”皱眉答道。
梅卿见飞云的剑舞得非常凶猛，似乎是冲那女子的命脉而去的。
白衣女子显然抵挡不住飞云的攻势，汗水从她化了妆的粉脸上向下流，胸脯起伏，两眼却沉毅冷峻，瞳色有光。
梅卿隐约感到那女子的左臂有些异常，始终紧靠着胸脯，从不见抬起过。飘飘的长袖太宽大了，梅卿看不清楚她的手臂是真的有病还是故意如此的。
突然，绣幕后又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男人的剑竟然割去了白衣女子衣袖的一角！
梅卿不由自主地站立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也感染了他。
他忘记了自己的头痛和眼酸。
忽而听得一声口哨，一匹巨大的老虎吼着爬上了戏台。
那男人仓皇退下，老虎向女子步步进逼。女子惊恐万状，不禁用右手遮盖了自己的脸。
配乐停止，大厅里的死一般静寂气氛。
梅卿咳嗽了两声忍不住叫道：“兄长，那畜生会伤害人的！”
“不，大人此话怎讲？那虎是是行善自己驯养的，不会出意外。”班主淡定自若地说道。
陆叔已将人领到了梅湛的身边。
似笑非笑地盯着台幕上的人，轻轻地勾了唇角。
示意着继续把戏演下去！
台上那白衣女子又跳起了舞，老虎果然没有伤害她。
梅湛问起这班主，真是奇怪的很：“飞云那人下了戏台这会儿哪里去了？”
李班主恭敬答言：“飞云一般下台后都是或许去卸装洗脸彩了。”
梅湛幽幽地望着台上的人，轻声地问起他：“一个时辰前他在这里么？”
“回大人，午膳到现在他一直在这里，只是演戏休息间他出去院子转过一会透透气，这大厅实在是太闷了。飞亏的戏份量很重，他好胜心强，今天正是他显示才艺的绝佳机会恨不得多来几场表演，正所谓台上戏台下十年功。”李班主想也不想地径直地回道。
就在这时戏台上老虎突然咆哮起来，似乎是受了刺激，怒气冲冲立起身子向白衣女子扑去。白衣女子大惊，倒退了十来步。老虎紧逼，伸出了巨掌拍了下去。
女子仰面倒地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排狰狞可怖的黄牙。
梅卿刚待要叫出声来，那女子竟从老虎的大掌下爬了出来，又重新蹁跹起舞，脸上漾开了得意的微笑。
幕后周小姐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她对戏文显然失去了兴趣，经过这么一番的视觉冲击“折磨”她的脸色依然十分苍白。
白衣女子向台下微笑点头，拍了拍那老虎的背，从容不迫地走下了戏台。
他起身来正想和自家兄长说说话，在这一会儿又被人打断了话题。
心里的好奇被人给掐住根脉，这要怎么说一直是心痒痒地想知道后续。
或者说想着这背后的缘由是怎么样的。
这当家花旦不好好地唱戏怎么还当起驯兽师不成？
二埋汰可不是普通的兽，是山中之王的猛兽。
悟生心中明白暂时将这些人糊弄住了，轻声笑着：“大人，可是看累了？可要回去歇息了？今日舟车劳顿还邀大人到这来赏戏，是贫道做的不周到之处还望您海涵才是。”
梅卿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的微表情里甚至有一丝丝的轻松之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与自家兄长对视一眼，偷偷地溜出大厅去。
他和兄长都很好奇那个“飞云”的男人以及刚刚的和老虎作伴作舞的女子。
对上暗号的梅湛偷偷藏不住心里的笑意，脸上浅浅微笑着：“观主，说的是。本官确是有些身形劳累了。不过这贵观上的戏真叫本官大开眼界啊，水月观尽是藏龙卧虎的能人异士。”
暗讽着他根本没有说实话！
这些人倒是与普通的戏班子不一样，唱戏是唱戏。
怎么忽然搞起杂技表演来了？ 还有大型动物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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