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时分,范清绥悄然离别二皇子府邸,尽管李承泽内心深处对她依依不舍,然而到底还是理性占据了上风,二人在晨光微曦中又是温存一番,他这才放人回了家。
范闲早于范清绥的庭院中等候着她,他跟自己挚爱的“鸡腿姑娘”昨夜畅谈甚欢,虽然中间有些小插曲,不过也都已经圆满化解。
心仪之人就是自己将要迎娶的人,不同于以往的抗拒,此刻的范闲满心欢喜,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一起分享喜悦,想来想去,能与之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之人也就范清绥一个。
所以自皇家别院回家以后,他就径直前往清绥的庭院,前后寻找一番,却未寻得其踪影。
扑了个空的范闲也没回去,而是悠然躺于院中的藤椅之上,双手垫于脑后,仰望苍穹,思绪再度飘向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佳人。
恰在此时,范清绥悄然归家,察觉到院中有人,她起先警觉,待辨认出是范闲,方舒展眉头。
范闲也只是小憩,并未入眠,察觉动静即睁开双眸,仍保持着慵懒姿态与之招呼。
“哈喽啊~”
他语调尾音微微上扬,很是愉悦的模样。
范清绥闻声挑眉,徐步近前,打趣道:“心情这么好啊?”
“那可不。”
范闲动作麻利的起身站立,他笑容灿烂,几乎无法合拢嘴角,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久违多日,我今天终于又看见她了,清清,你可知对一人魂牵梦绕是何等滋味?那当真是妙不可言……”
“行了行了。”
范清绥忍俊不禁,调侃道:“隔的老远就闻见你恋爱的酸臭味了,你可别气我了。”
闻言,范闲又紧挨着她一起坐下,那不算大的躺椅上坐了两个人显得又些拥挤,范闲却毫不在意。
他一伸手,搭在范清绥肩上,哥儿俩好似的搂住她,戏谑道:“你气什么呢,这大晚上的归家比我还晚,这天都亮了,莫非不是因为失眠闲逛,而是去会那谁了吧?”
清绥斜睨范闲,故意缓缓回应:“我就是睡不着,能去见谁呀?”
范闲一向对皇室没有什么敬畏之心闻言,故意以“二哥哥”取代“殿下”,调笑道:“这般遮掩就没意思了,除了你家二哥哥还有谁呢?”
范清绥一听这个称呼,顿时心头一紧,下意识捂住了范闲的嘴。
范闲眨眨眼。
范闲又眨眨眼。
范清绥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捂着他嘴的手。
见清绥面色不佳,范闲收敛笑容,关切询问:“怎么了,吵架啦?”
说完,他想了想,又开口道:“吵架了也不怕,他敢欺负你的话,哥帮你出气去。”
清绥心中涌动暖意,轻轻摇头,眼中也有笑意一闪而过,她开口道:“我只是暂时不能听见‘哥哥’这个称呼而已,一听到就心跳加速。”
范闲眉头紧锁,神情古怪,迟疑片刻才问:“你是对我有意见吗?”
闻言,范清绥先是一愣,待看清范闲的纠结表情,才明白过来,她轻拍范闲肩膀,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只是有些事没理清楚,不知该不该深究罢了。”
范闲神色稍缓,恢复嬉笑模样:“有何烦恼,不妨说来听听,多个头脑或许能帮你出谋划策。”
清绥面容转肃,凝视范闲良久,让范闲颇感浑身发毛,心中忐忑许久,她终于悠悠开口道:“你说,咱爹是咱们爹么?”
她这话说的绕口,范闲一时愕然,回过神后轻轻拍了拍清绥的头,无奈道:“瞎想什么呢,若他不是我们的父亲,怎会对咱们如此疼爱?再说,若他不是那还能谁是,难道会是五竹叔不成?”
劝她的同时,范闲还悄悄的散发了一下思维,偷偷的给他娘和他无竹叔两个人制造了一条谣言。
下一秒,范闲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危险,话音一落,他自己就赶紧摇了摇头。
清绥目光如炬,紧盯着范闲,继续追问:“倘若一个手握至高权力之人,多年来对你无端示好,这背后原因又是因为什么?”
范闲抓抓脑袋,猜测道:“他是不是对你有所图谋?”
范清绥摇头否认:“至今未现端倪,似乎只是单纯地想对人好而已。”
闲陷入困惑,依据他妹这么一番描述,难道二皇子殿下遭遇了情敌?
这么想着,范闲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
清绥唇角微勾,无声地以口型吐出两个字——
陛下。
范闲倒吸一口气,他并不愚钝,反而极其聪慧,结合范清绥的问题稍一思索,顿时就瞪大了双眼,惊愕之色溢于言表,他喃喃自语道:“要么是你疯了,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我们都疯了。”
“不是,这怎么可能!”
范闲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在清绥面前来回踱步,反复念叨:“这不可能啊!”
种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不停翻涌,思来想去,范闲觉得无论哪一种都会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对清绥而言。
范清绥则静静地看着范闲的焦虑模样,心头的重负仿佛因有了分享而减轻几分。
转了许久,范闲停下脚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半蹲在范清绥面前,手撑在她的膝盖上,满脸正色的开口。
“两个问题。”
范清绥凝视着他,轻轻开口:“你说。”
“我脑洞有点儿大啊,你多见谅。”
范闲咽了咽口水,他简洁又明了的问道:“父子两共同喜欢上一个女孩跟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这两件事,你更能接受那个?”
范清绥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然后开口说:“你想什么呢,第一个不可能有,你完全可以排出掉。”
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同样令人惊骇不已。
范闲颓然松手,一屁股跌坐于地,将脸埋入膝间,低语道:“完了完了……你完了……老二也完了……我和婉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们都完了……”
目睹范闲比自己更为震惊、难以接受的神情,清绥轻轻抚摸他的头,正欲开口宽慰,却见范闲忽地抬起头。
“不对不对,咱俩现在就是在猜测而已,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还不知道呢,你说万一是咱想的太多,脑洞大大了,这不就虚惊一场了,是吧?”
“也可能确实是我想多了。”范清绥思索片刻,到底是低声安抚范闲了一句:“而且李云睿并非太后亲生,如若真是…你与林婉儿……至少情况还能好一些……”
然而范闲并没有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他嘴角抽搐,笑的比哭还难看,也不知是在替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