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范清绥被一夜的疲倦折磨得几近无眠。
待到李承泽终于清醒些许,她方觉全身被汗水浸渍,卧榻之上愈发难以安适。于是,李承泽唤人更换浴桶中的热水,以期驱散这份粘腻。
床帷低垂,内中人影朦胧,依稀只见两个人影,外面的人却看不清楚内里之人的面容。
前来换水的侍女们敛目恭谨,手脚麻利而无声,顷刻间,屏风隔开的浴桶内已雾气蒸腾,暖意四溢。
范清绥裹着二皇子殿下的华美的锦被,只觉得浑身疲惫至极,甚至连一根手指也无力抬动,然而她仍强撑精神,想下床前往屏风后沐浴。
此刻的李承泽却是精神焕发,浑身神清气爽,他随手披上那件在激情碰撞中皱褶斑驳的寝衣,率先站于床畔边上。
然后又微微俯身,将仍在床榻上蜷缩的佳人连同锦被一同揽入怀中,稳步迈向屏风之后。
移步之际,锦被悄然滑落,裸露她肩头那抹暧昧的红印,引人遐思。
她步入浴桶,肌肤上的痕迹在水汽氤氲中更为醒目。
她略带几分羞怯地去抬手遮掩,在发现遮挡效果并无大用之后,又忍不住嗔怒地瞪向立在一旁的男子,
心中暗想:难不成这人还打算观赏自己沐浴?
站在一旁的李承泽把她的情绪看的清楚,触及她的眼神后,他罕见地涌现出一丝心虚,暗自反思自己的举动确实过于激烈些。
可又莫名有一种难言的酸胀与满足之感涌上心头,激的他头脑更是清醒。
温热的水潺潺流淌,抚慰着她疲惫的身躯,范清绥渐感困意袭来,倚靠桶沿,头轻轻点动,身体不自觉地往水中滑去,即将陷入梦乡。
忽然,一双大手稳稳落在她的肩头,那触感令她心头一震。
是李承泽。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肩背轻柔游走,低醇嗓音在她耳畔萦绕。
“你睡,我帮你。”
帮她?
帮什么?
帮她洗澡?!
范清绥的那点困意顿时被惊的消失无踪,她瞬间清醒,肩头的触感依旧清晰,她支支吾吾道:“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然而李承泽却并未给她拒绝的机会,话语一落,他的手已然开始动作。
他薄唇紧抿,神色专注,举止郑重,显然正用心为她清洗。
平素尊贵的二皇子殿下竟也如此娴熟地服侍他人,竟然毫无生涩之态。
范清绥却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埋进水底,避开这尴尬的场面。
他虽然是在认真帮她沐浴没错,但这般细致入微的清洗……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事实证明,李承泽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无论什么事,他总要钻研得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的范清绥,几乎被他探究得毫无保留。
清洗完毕,他将她从水中抱起,毫不在意自己濡湿的衣袖,径直迈开大步走向床榻。
床帷之内,范清绥方舒一口气,却又闻李承泽在她耳边低语:
“清清,我们成婚如何?”
“明日一早,我便入宫求父皇赐婚,好不好?”
黑暗中,范清绥心神一颤,父亲范建在书房里跟她交谈的话语又开始回荡在耳边。
除了姓李的人,谁都可以。
忆起父亲当时严肃的神情与言辞,她心中波澜起伏,似有什么东西即将失控一样。
然而正是被这种莫名而来的情绪驱使,她心烦意乱之下,下意识的来到了这里,冲动之下,与李承泽的关系也更进一步。
此刻理智回归,听闻李承泽此番提议,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面对她的沉默,李承泽环抱她的手臂渐收,内心亦泛起一丝紧张和忐忑。
范清绥在他怀中轻轻转了个身,将脸埋入他胸膛中微蹭着,口中低声呢喃道:“再等等吧,如今应该还不是时候呢。”
李承泽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语调中略带一丝失落:“你不愿嫁我?”
范清绥微微仰首,吻上他的下巴,话语中透出安抚之意。
“即使要赐婚,陛下也会给你挑更加适合的人选,毕竟你是皇子,我的身份对你来说,恐怕只会成为一种负担。”
李承泽亦低头回应她的亲吻,嗓音低沉而坚定,,他说,“我从不在意。”
范清绥握紧拳,指尖深深嵌入,把他身上寝衣的皱褶抓的更深。
“可我在意,京城现下并不平静,众人皆关注你与太子的一举一动,我不愿成为他人攻击你的利器,更不愿见你陷入两难。”
听罢,李承泽眉头紧皱。
范清绥轻笑一声,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间,她又低声开口道:“我也有私心,若是你此刻不成婚,陛下也暂不会为你赐婚,你便只会属于我一个人。然而一旦成婚,无论你愿意与否,身边终会出现其他女子。”
“我这人性子小气,从来不愿与人分享所爱,特别是爱人……”
李承泽轻轻拨开她耳边的碎发,目光专注,语气决然:“我此生挚爱,唯有你一人。”
“可你眼下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不能为我停下脚步,我亦不愿成为你的羁绊。”
范清绥的手臂环绕住他的颈项,两人耳鬓厮磨。
“承泽,你知我心系于你…我也只要你心中有我,此刻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这就够了。”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只是我也有珍视之人……”
“只要没有意外,我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至你不再需要我。”
她的话语炽烈且真挚,前所未有的坦诚表白让李承泽如饮甘甜的同时,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良久,他低声道:“我永远只会有你一人,清清,你信我,你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