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滕梓荆完成乔迁之事后,范闲心中萦绕的唯一要务便是追寻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鸡腿姑娘。
他甚至都无心等待明日曙光的来临,在滕府匆促晚餐后,便依照暗自探得的线索,径直奔林婉儿的居所。
他们有情人相会,自然不用旁人打扰,且不说范闲那边进展如何,范清绥眼前却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范清绥与弟妹回府不久,便有家仆前来通报,告知老爷范建正于书房等候二小姐。
范思辙听闻此言,惊惧之余,瞬间奔向自家院落,逃之夭夭。若若则柔声道:“姐,你先去,我在此静候。”
范清绥拍拍妹妹的肩膀,跟着前来禀报的人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内。
范清绥面对父亲#范建,耳畔犹回响着他刚才吐露的惊人消息,令她内心波澜起伏。
她轻轻唤了声:“爹爹。”
暗中紧握的拳头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范建看着她,面容和悦,与提及范闲时的严苛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如同春日暖阳,温言道:“莫要忧虑,陛下只是随口提及,并未定下人选。”
范清绥忍耐许久,面对眼前这位视她如亲生、十年如一日关爱备至的父亲,她决定破例直言:“兄长的赐婚尚可理解,为何我的婚事竟也无法由爹爹决断?”
她的疑问一出口,范建忽然一怔。
范建微微一愣。范清绥低头垂眸,将深藏心底的困惑悉数倾诉:“这些年来,每当我入宫,无论明里暗里,皇恩总如影随形。如今更是涉及婚事,女儿愚钝,实在不解陛下缘何对我如此关切。”
范建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良久才再度开腔:“陛下所问,恰是为父心中所虑。”
“如今你已长大成人,有些话不便与你二姨娘言说。若果真有钟情之人,尽管告知为父,我必助你。”
面对父亲的宽厚,范清绥衣袖下的手指悄然松开,心中萌生犹豫,是否应将那隐秘的心绪坦诚以告。
未及她抉择,范建又道:“只要你心之所向,京中才子任你挑选,只一点,其人不可姓李。”
此言如巨石压心,范清绥心一点沉了下去。
随着范建的话音落下,范清绥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自书房退出后,范清绥为免若若挂念,迅速调整神色,笑盈盈挽起她步入小院。
此时范闲仍未归家,或许今夜将彻夜不归。
#夜蝉嘶鸣,搅扰人心,范清绥紧蹙眉头,用力阖上窗户,试图隔绝嘈杂。
然而薄薄窗纸难阻连绵蝉声,屋内灯火忽地熄灭。
须臾之间,刚关闭的窗户复又开启,一道人影瞬息掠过。
夜风轻轻吹拂窗纱,室内光华褪去,从门外望去,屋内之人仿若已安然入睡,静谧无声。
……
二皇子府邸深处,夜色悄然降临,李承泽殿下的居所此刻犹然灯火通明,犹如暗夜中的璀璨明珠。
谢必安手抚长剑,静立于门前,平素那份淡然如云的剑客气质,在瞥见范清绥翩然而至的一刹那,竟现出难得的愕然之色。
范清绥心绪繁杂,无暇更衣以夜行装掩人耳目,然而即便如此,她深信除却心中挂念之人,无人能洞悉她的踪影。
她步伐轻盈,气定神闲,目光直指前方紧闭的门户。
谢必安视线在她与那扇门之间流转,思绪交织,揣摩殿下的心意,一时陷入是否应予放行的困境。
范清绥并未强求,亦未退却,仅是嗓音轻柔,向谢必安发问:“我能进去吗?”
谢必安一时间犯了难。
这声询问并未刻意压低,穿透静谧夜色,清晰传至屋内。
紧接着,一阵潺潺水声回荡于空,两人耳畔皆是那流水之音。未几,李承泽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内传出:“必安,让她进来。”
闻令,谢必安毫不犹豫地侧身让路,如松般挺拔的身影瞬间为范清绥敞开通道。
她举步踏入,即感异样气氛扑面而来。
李承泽的居室门窗紧闭,雾气蒸腾缭绕,似有水纹波动之音隐约其间,如梦如幻。
视线所及,只见李承泽身着薄软寝衣,双腿交叠,坐于床沿。
乌发未束,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脸颊,晶莹水珠滑落,增添了几分慵懒与随意。原来,他竟在此处沐浴。
范清绥心神微震,理智逐渐回归,步伐在察觉异常后略显踟蹰,她一时徘徊,不知是否应当靠近。
然而,甫一入门,李承泽的目光便已锁定她,见她驻足不前,便以低醇嗓音召唤:“清清,过来吧。”
范清绥思绪飘回书房内父亲的教诲,她深吸一口气,毅然提起裙褶,迈步走了过去。
范清绥近身之际,她敏锐捕捉到一丝异样,即便对方已沐浴净身,那股淡淡的酒香仍缠绵不去。她秀眉微蹙,发问:“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李承泽只一步之距,他修长的手臂倏然抬起,轻轻一带,便将她安置于膝头。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范清绥心弦紧绷,下意识地环臂揽住他的颈项。
李承泽将她深深拥入怀中,嗓音低哑如砂:“清清真是好不讲道理,自己同家人朋友一起吃饭喝酒,已然深夜,这才想起我,来了便是质问。”
范清绥闻其声异于日常,哑得令人心疼,她眉头紧锁未松,一手扣住他的颈,一手轻抚其喉结,又询问,“嗓子这是怎么了?”
李承泽沉笑一声,随即在她侧颊烙下一吻,温热的气息撩拨得她耳畔微痒。
她想往后躲开,却被李承泽坚定地稳住身形。
他的声线中夹杂一丝嘲讽,继续道:“今日太子殿下请我吃饭,已是罕见,期间姑姑还来了一趟,便一同聊了几句,谁知要临走时,太子殿下竟是要送我一份礼物……”
范清绥被他亲昵之举弄得心神微漾,尚未来得及调整姿态,又被李承泽强势按住,不许她有任何闪躲。
李承泽声音里嘲讽之意更甚,又继续开口,“我不愿意要,太子殿下却硬要给,姑姑还在旁一直劝说…一时不察间,差点着了道……这么多年了,对我,他们也就这点手段,明着在这府中塞人还不够,我枕边这点空缺到底也不想放过。”
承泽语调起伏,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愤慨:“枉费他平日里端着一副温和淡然的模样,现如今手段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他这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很是费力。
范清绥心领神会,忆起临行儋州前在东宫所窥见的隐秘动静,内心纠结:此事是否应告之李承泽,又当如何启齿?纵然坦言,他又能否相信?
范清绥心头千丝万缕尚未梳理清晰,耳畔再度传来他的低语道:“清清,我后悔了…刚才不应该让你进来的……”
他面色潮红,饮了特质的酒后,即使回来后已经用冷水和热水交替沐浴,可对那霸道的药效依旧不怎么起作用。
眼见他神志恍惚,凑在她脖间胡乱亲吻时,还不忘口中说着把她往外推的话,范清绥本就心烦意乱的,闻言更是心中一恼。
她冷哼一声,问道:“不让我进来,那你准备让谁来?”
“清清。”
李承泽停了一下,仿佛只清醒了一瞬而已,然后又接着开口说:“我现在受不得激,所以别气我……”
范清绥躲了一下,这人又立马凑了过来在她耳畔蹭着。
她一咬牙,手中加了几分力气,搂着他的颈就凑上前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