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先是狠狠揍了郭保坤一顿,然后和滕梓荆一起跟着一直在背后跟着他们两个的王启年寻找到了他妻儿的下落后,与王启年交谈一番。
最后,忙碌了许久的范公子这才回到醉仙居,算得上是一夜没睡。
与他不同的是,范清绥除了前半夜忙碌了些外,后半夜过得可谓是很平静。
为了不影响李承泽休息,她原本只是想在这儿呆一会就走,可是李承泽却不愿。
他们二人难得独处,这能卸下浑身防备不顾外人的时光本就寥寥无几,李承泽自然不想轻易放过。
不过他态度却并不强行,只是一直用那双凤眸凝视着她,在时不时的唤上一声她的名字。
范清绥最受不了他这样,她眼神飘忽,不敢跟李承泽直视,沉默了一会儿后,最后还是自己做出了让步。
此刻若是范闲在这里的话,一定又会恨铁不成钢的骂她。
不过范闲不在,范清绥觉得,自己的胆子可以再大一些。
于是二皇子殿下的床榻就被人给霸占了。
在李承泽身边呆着的时候,她身心总是格外放松,虽然只在哪儿睡了一两个时辰,可范清绥却觉得浑身舒坦。
不过却是苦了李承泽。
她睡觉的时候,李承泽就坐在床边守着,一夜没休息对二皇子殿下来说不算什么,可佳人在侧,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范清绥又毫无防备的模样,越到后面,对他越是种煎熬,李承泽忍不住摇头苦笑。
郭保坤被打了的消息传到李承泽耳中的时候,范清绥刚刚离开。
得,这下是彻底不用睡觉了。
李承泽洗漱一番,匆匆忙敢去了醉仙居,他掐着时间过去的时候,范闲刚前脚离开,原地只有李弘成的身影留在原地。
……
范府前厅。
柳如玉听到衙役来找范闲时还稳坐泰山,可等听到还要找范清绥的时候,她几乎是被气笑了。
“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劳烦在说一遍。”
衙役满脸为难的表示,礼部尚书之子郭保坤状告范闲深夜偷袭与他的同时,还顺便带上了范清绥。
郭保坤的理由很充分,他说前几天一石居门口的时候,他与范家兄妹起了点争执,又说范闲兄妹几人感情一向很好,昨夜定当是为了那日受了气的妹妹出气。
至于人家姑娘是怎么受气,郭保坤是半个字都不提。
柳如玉冷哼一声,说,“要说这事儿,我们范府没先去找他质问,他居然先倒打一耙,倒也真好意思。”
衙役心里也是这么感觉,可他们是领了命令过来的,范闲兄妹二人不去,他们也不好交差。
最后还是柳如玉先把人给挡走了,衙役摸着被塞进腰带里的银票,故作无奈的先行离开了范府。
范清绥过来的有点晚,她来的时候,范闲已经跟柳如玉坦言相称是自己痛打了郭保坤一顿,并且打得有点狠。
范清绥事先虽然已经换了身衣服,可是盯着范闲略带审视的目光,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虚。
可也就心虚了一会,她就强稳着心神回看过去,自己昨晚又没干什么坏事,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柳如玉正在想着范闲说的那个狠字究竟是狠到了什么程度,也没注意到这兄妹二人的眉眼官司。
……
郭保坤也算是彻底不顾脸面了,他现如今对范闲是恨的不行,只要是提起范闲的名字,就咬牙切齿的想要愤然开骂。
可惜他伤的确实是有点重,整个人被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每说一句话,都得有人凑的很近才能听清。
即便是这样,他也要挣扎着上堂与范闲对峙。
于是,范闲作为被告,范清绥作为证人到了公堂的时候,就与躺在担架上被人抬来的郭保坤两两相对。
范闲满面好奇的围着郭保坤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边转边啧,又把郭保坤给气了个够呛。
范清绥难得好眠,所以即便是等的有些久,她心情也还算不错。
贺宗纬作为郭府请来的状师还算尽职尽责,可范闲既然敢来,心中也早已有了准备,几句话下来,靖王世子李弘成与醉仙居花魁司理理就成了范闲的证人。
李弘成风度翩翩,司理理惊鸿艳影。
范公子昨夜若是走了,岂不是连男人都不算?
这话从她嘴里一出,在场众人面色各异,范闲先是认同的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阴阳自己。
李弘成嘴里勾着一抹笑,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范清绥则是悄悄戳戳她哥的手,表示你这家伙真是艳福不浅啊。
有靖王世子作证,就在京都府尹梅执礼要结案之时,东宫太子李承乾忽然来了。
太子殿下稳坐堂中,时而淡定,时而温柔,时而言辞激烈,他似乎刻意让自己的情绪浮现在表面上。
他那句这些身份低贱的话一出,范闲和范清绥同时皱眉。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几句话下来,就让人要给司理理动刑再次审问。
就在衙役去取刑具之时,李承乾面带笑容,忽然对着在一旁存在感一直不高的范清绥开口。
“范小姐神情恬淡,似置身于这堂中纷纷扰扰之外啊。”
范闲身型一动,正要把她挡在身后之时,却见范清绥翩翩裣衽,向着李承乾恭谨施礼,仪态端庄。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与兄长与这堂内纠葛本无瓜葛,奈何他人强加之罪,欲使我二人蒙冤,前来此处不过是想自证清白而已,幸而今日有梅大人与殿下在此明察秋毫,必能为吾兄洗脱不白之冤。”
她言辞恳切,字字珠玑。
李承乾笑容依旧,言语间仿若与范清绥谈笑风生:“既然如此,那前日在一石居郭公子所言,范小姐亦可付之一笑?何不顺水推舟,接纳郭保坤之提议?我与他交情颇深,其人品操守,我深以为许。”
其言辞之中陷阱和略微强迫之意,范闲面色微沉,李弘成垂下头时候的面色也有些紧张。
然而范清绥依然柔声细语,不改温婉:“郭公子豁达豪迈,不拘琐碎。他身为太子伴读,日日与殿下相伴,其人品性,殿下洞察最为透彻。既然殿下宽宏大量,劝人释怀郭公子的失礼,那臣女又岂敢拂逆,日后自当是要忘却其当日的冒犯之举了。”
此言于众目睽睽之下,虽未直言,却犹如利剑直指仗势欺人之实,门外百姓听的清楚,议论纷纷。
李承乾面色瞬时阴霾密布,梅执礼听罢惊骇,手指颤巍指向范清绥,厉声喝道:“大胆!竟敢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速速跪下!”
范闲见状,胸中怒火几欲破喉而出,恨不能一掌挥落梅执礼那颤抖的手指。
“何来不逊?何以论之?”
“适才范小姐言谈诚挚,字字发乎肺腑,梅大人何以断定其中存有失敬之意?不妨先予小王解惑。”
李承泽的声音宛如平湖投石,骤然激起满堂涟漪。
众人闻声纷纷侧目,待看清他阔步而来之身影,梅执礼心头一紧,暗叹今日此案怕是难有定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