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事实上,比起几年前的自己,她有时候甚至不能控制梦里的自己,但她还是在努力着……
把眼前的一切搞得乌烟瘴气。
她在恍惚中感受到自己成了一个小孩子,很小很小的小孩子。她的周围坐着一圈大点的孩子——正处在正天真无邪也最残忍无知的年纪。眼前的景象是玩具室,毛绒玩偶被杂乱无章地堆在一旁,脚下是拼图一样的软垫,退了些色,上面的图案也早已残破不堪。
大孩子将她团团包围在中央,无一不注视着眼前的小火车玩具。他们一边为火车铺设铁轨,一边看着火车朝着既定的方向开过去。
可是无论这小火车怎么开,都从未离开过如影的视线。
如影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暴力的阴影要冲破她的身体,张牙舞爪,将眼前的一切粉碎殆尽。
于是她扑上去,拆掉了铁轨,将它们扔得到处都是;火车被她给高高举起,随后用力摔在地上,用脚狠命地踩碎。大孩子们并不能阻止她的动作,只是,无数双手脚落在如影的身上,对她一通拳打脚踢。如影张嘴咬它们,直到鲜血浸润了她的嘴唇。她在挣扎,她要打回去,像个疯子。
众所周知,如果有人在霓原打雪仗时不甚摔倒进雪地里,那么TA有很大的概率被众人合力埋进雪里。然而这里到底只是高中,加上课间时间有限,同学们也就只是互相攒几个雪球打打而已,往雪球里裹个小石头子或者树枝树叶便已经顶天了。
这可不是如影想要看到的。
她要的是人啪叽一声跌倒在地的声音,人的笑骂和哭叫声,只要这一切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有人因此受了伤,或者谁谁谁因此被通报批评,那么就再好不过了。
生活如此乏味,好不容易下了场雪,不额外给给自己找点乐子,那怎么行呢?
一些模糊的回忆就这么在如影的脑海中一晃而过。这么想着,手中的雪球已经飞了出去,像是一只雪白色的游隼,又准又狠——只不过完全偏离了航线,朝着自己面前一个背对着她的高大男生飞了过去。
如影知道,现在赶紧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最优解。然而,她原本的目标陆仁嘉,已经目睹了这一切。看来自己需要上前道歉了,如影心想。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上前两步,高个子男生已经转身,笑着看向自己身后的另一个挺壮实的男生,那大概是他的好哥们,一个小雪球便向他招呼过去:“淦,XXX,你还搞偷袭,我去你的!”
然而壮实的男生也没有因为高个子男生冤枉自己而表现出丝毫恼怒,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刚刚那颗球压根不是自己扔的,而只是“嘿,看球!”一声,亮出手中有排球大小的雪团便砸了回去。
如影怔着,看两个男生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嘴角,好让自己看上去不要笑得那么明显。
什么东西在如影的脑子里慢慢闪出来。
“嗬,这俩,跟俩大傻子似的。”陆仁嘉早就忍俊不禁,对着二人的背影感叹了这么一句。如影只是向她耸耸肩,随后带她转移了战场。
嗯,她真是服了,要不是自己软磨硬泡,陆姐这个大卷波一都不愿意下楼,而只想去班主任那里“接驾”——询问今天的班会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宜。没办法,太负责任的班长兼考勤员是这样的。
要是这个班落在如影手里。她的意思是,要是这个班由如影担任什么重要的班委,它大概率就要完犊子了。
霓原市二中已然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如影感到有些恍惚,她感觉自己是一只狼,正躲在雪堆后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最后她与那两只雪白的鸟儿擦肩而过。
是洛可和珪妍。
如影看着她们,若有所思。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注意到这两个人了。
如影清清楚楚地记得,早在高一来学校报道的那一天,她就已经记住了洛可与珪妍的长相。那时同学们都不熟,除了个别性格非常外放的已经和别人聊了起来之外,剩下的人都有些局促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东张西望或者是自己干手里的事情。唯独那两个长相很相似的女孩子,坐着一对同桌,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小憩;而被靠着的女孩手中翻着一本书,时不时和她肩膀上的女孩轻声说两句话。
后来如影才知道她们根本不是双胞胎,长得也完全不一样。只不过她们的身高、身材、发型、衣服都大差不差,才会给别人造成这种错觉。再往后,她知道她们已经认识了十几年,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于是从此以后,如影每次看着她们,都会觉得有些别扭。也许是因为她认为所有人刚刚升上高中,大家都面对着一个新的开始,然而洛可与珪妍不同,有的人已经伴随着她们走过了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试问除了她俩,这个年级,不对,这整个学校还有谁有这种待遇?
凭借着自己和身边情报站的人脉,开学一个半月后,如影找到了答案。那就是没有。
超,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可是这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如影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拥有与她们相同的经历。
她如影是个烂人,烂人是注定永远不会,也不配拥有知己的。
没过多久,期中考试一晃而过,班主任要求同学们写出自己在这一整个学期的成绩目标。于是如影再次看见了被一起钉在小黑板上同一个位置的,属于洛可与珪妍的愿望条。
珪妍的目标十分清晰,明确写出了自己的选出的几个科目要考到年级前多少多少。她的字迹整洁,几乎像是打印出来的一般;洛可则十分草率。她说:我要进步。这可怜的四个字排布在整张便签的正中心,外加一个缩在角落的、十分可怜的签名。
老实说如影并不明白,老师让大家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毕竟自己的目标应当是给自己看的,亮在大庭广众之下,至少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整面小黑板上并不能找到如影的便签条的行踪。
时间继续往后推,不出如影所料,班里飞快地出现了小团体,所有人,无论男生女生,除了极少数被排挤在外的家伙,都三五一群地固定活动。
如影自己显然不属于被排除在外的那一类。她知道这些人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性格太讨人厌,让他人无法忍受。这样一来,即使班里人人都想踩他们一脚,也是自己活该;另一种则是对班里的情况看不惯,别人请TA加入自己的“团队”,TA说不上嗤之以鼻,也是唯恐避之不及。例如班里的大好人,班长兼考勤员,陆姐陆仁嘉。
后者的情况,如影不予评价。从小学到现在的经验告诉她,和班长打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无论这个班长是毫无原则还是公事公办,这都会让自己在班级中的活动得到很多便利,只要她不被别人发现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和陆姐套近乎非常简单,而她恰好是个很少把别人往坏处想的人,没过多久就与如影成双成对(?)出入学校各项景点以及食堂。所以说现在陆姐是她的朋友,无论如何,如影不能莫名其妙地给她的头上扣个帽子,哪怕陆姐永远不会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如影和另外四个女生呆在一起,而陆仁嘉就像是挂在这个群体之外的编外人员,这简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可陆姐本人毕竟不在乎,如影也知道,把陆姐这种铁面无私的人拉进八卦团伙会是什么后果。女生们反正就是往死里搜罗班中,乃至整个年级的各种蛛丝马迹,各小事都够她们啧啧称奇好一会。
不过,只传扬他人事迹到底还是有些无聊。更何况振奋人心的消息也不是源源不断的,在女生们聚在一起冥思苦想,要把记忆的最深处都给刮出来什么,最终一无所获。毕竟,现在发现瓜的速度还赶不上吃瓜的速度。
疲惫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确保自己消化吸收完今天全部知识后,回到家的如影打开自己的手机,决定在刷它个十分钟手机之后准时准点上床睡觉。微信……朋友圈,一条一条地翻,随便点点赞,刷新一下,然后……
朋友圈。
又是洛可和珪妍。
不耐烦地把那几张大图打开,那是一对纸飞机,一蓝一紫,蓝中透青,紫里带粉,两种颜色交织,煞是好看。
图片下配文:新年新气象,快来和我们一起许个愿吧。
再往下看:陆仁嘉等十三人点赞。
如影顺手点上了那个红色的爱心。然而,她将手机放下,思考两秒钟,又将那个赞给取消了。
想来,这个赞点还是不点,完全由自己控制。可它的力量又太过微薄,自己点与不点,没有任何分别。因为十三个人很快会变成二十三、三十三、四十三……
她如影什么时候才能变成那个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人呢。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地面上早已堆积了一个周末无人清理的灰尘与头发,在地面上绘制出一副脏兮兮的,线条杂乱的画卷。
耳边传来鞭炮一般当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听得如影只觉得心中一片烦闷。她抬头,看见班里的男生们,原本应该在这周做值日的男生们,正把手中的气球吹好,再拿笔一个一个地戳爆。
班里无聊的人从来不止她如影一个。
气球破碎,五颜六色成了一大堆垃圾,在如影的眼中分崩离析。这太好了,如影心想。就好像她小时候从草地上摘下一朵花,然后没有任何缘由地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掰掉,再踩进烂泥里;抓住一只蝴蝶然后撕碎它的翅膀。也许很多人在小时候都这么天真并且残忍过,可是如影和他们不一样,她从来就没有长大。
如影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几个男生,好像一堵墙。
不对,她已经长大了。如影弯腰捡起了其中一块塑料片。红色的,在她的眼中像是一块要干涸的鲜血。
“不是,你们看看这弄的,气球皮崩得到处都是,待会不是你们要做值日吗,给自己添这么多麻烦……”
“没事,你放一百个心,我们肯定把这玩意都清理好,绝对不给咱们班扣一分!”一个男生抬手敲着自己的胸脯,听着挺疼,但似乎也给整个值日组长了些士气。
后来的事情,只能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以乱说,但flag不能乱立。男生们压根清理不干净地上的气球皮,最终连续两天都被值周生扣了分。班主任大发雷霆,将这周的值日生们当着全班的面劈头盖脸一顿骂,并且告诉他们,假如接下来再因为值日扣分,那么就再打扫一个星期的教室。
俗话说,皇上不急太监急;皇上急了,太监……当然,如影没有说陆仁嘉是太监的意思,然而她在还没轮到自己值日的情况下直接扛起了查看值日这项任务,在班里巡逻之后,她干脆拿着扫帚亲自扫地——当然还要避着一点班主任,以免男生们陷入尴尬的境地。
“不是我说,陆姐,你快别扫了,你扫完了那帮人干啥啊,唉,他们组没救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嗨,谁也不想生活在垃圾堆里嘛。再说这扣的毕竟是咱们班的分……扣完之后自己遭殃不说,老师也气的够呛……”如影耸肩,向发出疑问的女生如是说。
“好吧,咱陆姐人美心善。”半晌,女生目光坚定得像入党(?),朝正在擦汗的陆仁嘉竖起大拇指。
这下子男生们终于怕了,在玩完气球之后,中午时开启了地毯式清理,恨不得要把班中的桌椅都扔出去再扫一遍地。这种情况下别说碎屑,连头发都不可能成为漏网之鱼。最终,他们将收集到的垃圾一股脑扔进垃圾桶,拍拍手,宣告完工。
“我跟你说,今个要是还能扣分,我倒立把这桶里的垃圾全吃了。”负责扫地的一位向组长信誓旦旦道,再次将手中剩下的垃圾朝垃圾桶扔过去。
小组成员们终于暂时放过了那袋数量锐减的气球,聊天的聊天,答疑的答疑,睡觉的睡觉。偶尔有同学去垃圾桶前扔东西,还要细细看着,以防这些内容物超过总容量的三分之一。
如影将那块红色的片状物捏在掌心,看着它慢慢飘落下来,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旁明显是清洁死角的地面上。
结局不言而喻。男生们喜提下个礼拜的值日。
“不是我说,你们怎么回事?”
“这能怪我吗,我连地上的印子都给擦没了!”
“不是,你们到底有没有扫垃圾桶附近??”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男生们互相半开玩笑半埋怨了几句。其中一个人弯腰捡起那块倒霉的垃圾,恨不得要把它碎尸万段。对,这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就这样栽在了一块气球皮上。
值周生面无表情地在记分册上扣了分,男生们的状态几乎可以用上窜下跳来形容。看着几个平时在班里耀武扬威的家伙们此刻几乎要拿出撒娇的语气哀求值日生,画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这实在太好笑了。
如影拼命捂着自己的嘴,以防被自己身边的人当成精神病。她在用嘴呼吸,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对,她要的就是这个。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几天之后,老师询问如影,她的小团体之一的某个女生的近况,因为她的状态似乎非常不好。如影对此的反应是,不知道,不清楚,要不您自己问她吧,她什么都不和我们说。
如影的语气诚恳又无奈,让人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希望老师亲自去问本人。班主任体贴地点点头,也就让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随后,洛可与珪妍再度走进了如影的视线。
一开始是音乐节开幕式表演失误的珪妍,再往后则是不再参与舞蹈训练的珪妍,莫名其妙情绪崩溃的洛可……如影细细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两个人,最终得出了结论:她们两个对外宣称只是珪妍受伤,腿部需要动手术,可事情十有八九没有那么简单。
直觉告诉她,珪妍也许是以后不能再跳舞了,或者更加糟糕。
好奇怪,明明有时候洛可的眼圈就那么红了,她必须要拼命地眨眼睛才能忍住不哭出来,可是除了珪妍以外,没有任何人来问一问洛可这是怎么回事。
洛可那些所谓的朋友怎么还没有如影关注她呢。
如影思来想去几天也没能搞明白。只是在第二天打排球时,看见了洛可手臂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红色三角形,不知道为什么,她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忘记那究竟是洛可还是珪妍,在一年前发的那条朋友圈。
她又想起了那两个漂亮的纸飞机。
谁知道她们究竟飞去了哪里呢。
这玩意绝对是人为的,而且只能是洛可亲手刻下的。
看到这个伤口之后,如影一时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这可是洛可啊,一个没心没肺的洛可,大大咧咧的洛可。居然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如影的脑子飞速旋转,立马笃定这事绝对和珪妍有关系。
假如这件事被全班知道了,又能掀起什么轩然大波呢……即使持续时间也许不会很长。
然而在脑子里盘算过后,如影放弃了这个想法。她一时找不到能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撇清楚的方法,要是为了看乐子,而有损她和洛可珪妍的关系实在不够划算。然而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在她的心中萌发。
于是当体育课下课以后,女生们都问起如影,她和洛可为什么提前下场,导致本来就认数不足的排球赛雪上加霜,如影便说得磕磕绊绊,“不是,我们没去医务室。我就只知道洛可胳膊上有伤,她说不严重,也没和我说清楚。然后我俩聊了两句,就珪妍的近况嘛,我之前跟你们说了,她可能状况不太好……”次日早上,如影向其他人小声道,并且用眼睛盯着正在说话的洛可与珪妍。
于是,发出疑问的女生们一致认为,当面问洛可是个好主意。
“啊,珪妍,是这样的,昨天球场不是缺人吗,我拉她去打排球,结果她刚接了个球就跟触了电似的,我一看,嗨,她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磕青了一块,嗯然后我就和她一起下场了……”
如影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洛可,随后将目光定格到了珪妍的脸上。
如影的语气已经假到不能再假;她在说完之后立马转过身去,确保自己能遮挡住其他几位女生的视线,也有效防止了自己的表情出卖自己。
不过,身后瞬间降至冰点的气氛已经告诉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很好玩,真的。
两个女孩,那么关心对方那么爱对方的两个女孩,会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她们也许会哭会害怕会埋怨,就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两人原本是一个心,最后却生出两颗心来。
嗨,有时候就算不能亲眼看着,知道一件事情因为自己有了结果也不错嘛,如影心想。
然而当天下午晚自习的课间,珪妍却找上了她。当时洛可还在形体房练舞,珪妍摇着轮椅来到了如影面前,希望和她借一步说话。夸张来说,如影当时只觉得心跳骤停,她尝试以上楼找老师答疑来推脱.,然而珪妍很坚定地希望她就听自己说那么几句,而且就是现在。
没办法,如影只好忐忑不安地跟着珪妍走到了图书馆旁的小圆桌。如影坐下,把手放在桌面上。如影明白自己现在是不能两只手互相抠持的,那只会被珪妍看出来自己心里有鬼。
“是这样的,我可能过一段时间就来不了学校了,如影。”
“嗯。”
“哦对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啊,没什么。可是我不明白洛可她怎么会……”这一点倒是不出如影所料,珪妍把自己的行为当成提醒她洛可在自/残了。
“她之前明明是那么……快乐的一个人。”
“我也没料到这样。”珪妍摇摇头。有那么一瞬间,如影几乎以为她要落下泪来。“我以为我非常了解她,但其实不是这样的……这事怪我,我现在的状况给了她很大压力。”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影,洛可可她是个很怕孤独的人,我要是不在她身边,也没人陪着她,她会一直兴致缺缺的。”
“就比如说我那次找老师答疑,答完之后老师说和我一路去食堂,然后干脆一定要请我去教师食堂吃饭。这种情况下我总不能和老师说,我把洛可可也请过来。结果我回班之后就看着她气鼓鼓地坐在我的位置上,她那天中午就没去食堂,也没吃饭。她真是个傻子。”
尽管气色不太好,珪妍现在看着依旧非常平静,她说话时甚至带着点笑容。可是如影已经从珪妍的神态和话语中,猜到了一种最糟糕的可能性。她决定装个傻,看能不能从珪妍的口中再套出来点什么。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学校一段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你也许就会知道了,好吗?”
谜语人是这样的。
“……珪妍,我真觉得你找错人了,我只会让你们都失望的。”
讲真的,这是如影在高中阶段第一次动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居然会感到有些……不忍心。
可是珪妍对她的话满不在意,那就别怪她了。
想找到洛可和珪妍同时不在场的时间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比如珪妍独自一人出去散心,洛可又在舞室练舞。如影就这么把和他们几个关系好的男女生都聚集在一处,开始就今年的元旦联欢发表自己的意见。
“啊,这次洛可和珪妍居然不在一起跳舞了……唉。”
“没办法,珪妍都坐轮椅了你还指着她有什么大的活动吗。”陆仁嘉这么说着,眼中不无遗憾。她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吊灯。
“现在洛可也挺难过的,咱们要不鼓励鼓励她?”
“那必须的啊……唉,她们俩都是那么好的人……”
“这次洛可有个固定节目吧。”
“嗯哼。”
“那,咱们在节目结束之后冲上去几个人抱抱她咋样?”
好主意。
最重要的是,最后这一句话不是她如影说的。
如影敢说,这是她自从上高中以来布的最大的一个局。当她在如影的节目过半,和同学们一起离开了座位时,她忍不住这么想。避开礼堂中少得可怜的摄像头,直奔二层。如影把空调的出风口拨到合适的位置,撕开了手中的纸飞机。
彩纸是她凭借记忆选的,至于其中的愿望,如影认定自己没必要去冥思苦想洛可究竟许了什么愿望,自己只要让她明白她的愿望终究如梦幻泡影足矣。
再说,模仿别人的笔记对于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只要她能拿得到对方的笔迹就好......
彩纸碎裂的瞬间,如影缓缓睁开眼睛,她将手里的纸飞机折好,防止它在半空中散架。如影知道自己身在阴影里,空调的热风直直地吹着自己的脸,残破纸张乘着这股气流向舞台下坠,成了节目的点睛之笔,最终缓缓降落在了洛可手中。
有只紫色的小麻雀曾经在新年时勇敢地振翅飞起,现在又在来年回到了她的主人手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