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每个人都喜欢看见神明被拉下神坛的落魄,所有人都想要宫尚角输。
而这个世界上,似乎也只有宫远徵会为他流下一滴心疼的眼泪。
宫尚角最终相信了宫子羽,只可惜是以这样一种自伤的方式。
又是一年上元节,宫远徵提前数日做了一盏龙型灯笼,他始终对几年前修补坏宫尚角的灯笼而挂怀不已。
他手里提着新做的龙灯,一路欢喜地往角宫走去,路上碰到的下人一眼就看了出来,他这是给属龙的角公子做的,还夸他的灯漂亮。
每年上元节宫尚角都会备上一桌宫远徵爱吃的菜,再温一壶热酒。
这天宫远徵也如往常一样来找宫尚角吃饭,可是下人却告诉他,角公子已经在和上官姑娘在用膳了。
旧尘山谷的山势高耸,各宫傍山而建,行走间总是要走许多曲折的山路。
宫远徵望着通向角宫的长长石阶,突然觉得那仿佛是一条难以攀登的天梯。
他默默回到医馆里继续研究药理,没有哥哥陪伴的上元夜和无数个普通的夜晚一样,甚至还要更加冷清。
上一个人熬制后留下的药渣还留在罐中,宫远徵只是出于谨慎的习惯拿出来看了看,结果发现竟然是剧毒。
他慌不择路地往角宫跑去,一路都在祈祷哥哥千万不要吃到任何有毒的食物。
远远的,他看见上官浅给宫尚角端了一碗粥,他来不及思考,甩出暗器打碎了盛粥的碗。
下一刻,胸口骤然传来巨痛,宫远徵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少年头上的银铃摔在地上,发出一阵令宫尚角肝胆俱裂的碎响。
宫尚角一直紧绷着神经和上官浅斡旋,当他端在手上的碗被打碎时,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刺客,于是抓起那片瓷片凭借习武的直觉掷向对方的命门。
然后他就听到了弟弟头发上的铃铛摔出了清脆的响声。
宫远徵被抬进屋里,整个旧尘山谷里的郎中都被宫尚角连夜叫了过来。
血水一盆盆地端出来,宫尚角根本不敢看。
屋外的门槛前放着一只龙灯,是远徵弟弟新给他做的。
宫尚角的心也被那铃铛的碎响划得支离破碎,他想,如果宫远徵没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苦苦守护偌大的宫门了。
转而他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脏漏跳了几拍,宫远徵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那晚他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他逼自己不停歇地处理事务,想要让混乱到几近崩溃的脑子充斥进别的东西。
金复来向宫尚角回话,徵公子吊着一口气指挥着大夫们给他自己疗伤,目前命门的瓷片已经拔除,性命无碍,徵公子已经昏睡过去了。
宫尚角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金复连忙上前扶住他,又道:“徵公子昏过去之前一直说要告诉您,粥里有毒。”
所幸粥里没毒,宫尚角去给宫远徵输送了大半的内力,自己也差点没昏过去。
他摸着弟弟手指上做灯笼时划破的伤口,难过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