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宫尚角就看到宫远徵的手上有伤,宫远徵说是弄草药时刮破的,如今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弟弟是为了给自己做灯笼。
少年人有他自己的心事。
宫尚角的眼睛看得见,但是心没看见。
曾经他以为那不过是少年的一点愁绪,一点争宠和博关注。
他知道宫远徵喜欢故意往他的墨池里扔杯子,不开心了就进去胡乱踩一通。
他也知道宫远徵会故意找宫子羽的茬然后把自己叫过去给他撑腰。
他还知道宫远徵每次生气,其实都是在等自己去哄他。
但唯有涉及了朗弟弟的事时,宫远徵始终沉默不言,仿佛收了他争强好胜的性子,不哭也不闹。
而每次也正撞上宫尚角的震怒,气氛僵直。
事后宫尚角再想去哄,往往是他才刚进门,宫远徵的脸上便立刻露出笑来,天真烂漫得仿佛不识愁滋味。
少年早慧,慧极必伤。
那盏新做的龙灯静静地放在床头,宫尚角终于感到了迟来的后悔与心疼。
宫远徵觉得自己比不上朗弟弟,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足够令哥哥骄傲开心。
后来上官浅来了,他又如临大敌、患得患失,屡屡私下和宫尚角抱怨,说哥哥待上官浅好过自己。
宫尚角是既生气又无奈,他特别想拎着那个小崽子的脖子质问一句,自己究竟是哪里亏待了他。
好吃的先让他吃,好玩的先给他玩,外出偶得的奇珍异宝全都想着怎么给他用。
平日里宫远徵只要有一点成就,宫尚角就能在长老们和执刃面前极尽溢美之词,若宫远徵犯错犯家规,宫尚角也永远拦着护着。
他教了宫远徵武功,然而每次遇到险情他总是自己孤身前往,不肯让弟弟跟去涉险。
宫尚角的一颗心很微渺,大半掰下来都给了宫门,而仅剩下来的一点就全给了宫远徵。
只可惜他视少年如璞玉,奈何璞玉非要自比沙石。
宫尚角一边无奈叹气一边反思,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太不称职。
在宫尚角一连数日的悉心照料下,宫远徵很快便生龙活虎起来,他跑去上官浅的面前耀武扬威,结果就又被哥哥给她喂药气跑了。
宫尚角原本就是故意逗小孩,没想到扭头一看人跑了,于是赶忙放下碗追了过去。
进屋时瞧见宫远徵在喝酒,少年背对着门口,听到他的脚步声,故意吸溜得很大声,然后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宫尚角发现了逗小孩的乐趣,忍俊不禁道:“为何独自饮酒呀?”
“酒又不是药,当然自己喝,”宫远徵生气的时候脸颊总是鼓鼓的,圆圆的眼珠向旁边一转,“难不成还让别人喂着喝?”
“这也值得生气啊。”
宫远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理他。
有些话总是要说的,宫尚角曾经无数次未能开口的解释都在宫远徵性命攸关时反复折磨着他,令他追悔莫及。
“远徵,”宫尚角清了清嗓子,兀自起了话头,“朗弟弟不在了,他留下来的东西有限,我希望可以保存下来当做对家人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