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弯,小径那一端渐渐有烛光映过来。橙黄的暖色更衬得夜凉如水。
韩非换了读书求学时的弟子服制,仍旧是一身白衣;戴着帷帽,手中提着一盏灯笼。他走得不快,因此止步时并不十分突兀。
韩非一手掀开遮面的轻纱:“……卫庄兄?”
卫庄一句话也不说,上前几步就把他抱在怀里。他低头抵在韩非肩上,双臂将人紧紧地拥住,怀中填满了,这才觉得心脏不再如同烈马奔腾一般疾跳,胸中那股爆炽的焰流也找到了出口。
他深深地吸气,将人越抱越紧,几乎要将人揉进怀里。
可他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这个人是实实在在的,可是总觉得他好像又会倏忽而逝似的;这个人是近在眼前的,可是总觉得他好像又远在天边一样。
痛苦的毒火并没有熄灭,它们狡猾地换了另一种方式来炙烤他。卫庄用脸颊在韩非颈边摩挲片刻,他忽然抬头咬了韩非一口。
韩非本就被他突然一抱惊得呆在原地,两手一时是不知先把灯笼放下的好还是先回抱的好。这一咬他更是眼睛都瞪大了:“卫庄兄?!”
卫庄不理会,一手抱着他,一手捧着他的脸,重新吻了下去。
那盏灯笼踉跄着落了地。火舌温柔地舔上笼纱,相交的一霎那立刻蜿蜒而上,恣意奔流,无尽地掠夺攫取着,直至将那柔软素白的轻纱全数吞噬燃尽。
唇瓣分开,喘息仍然未平。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那流淌的、脉脉的缠绵气氛,依旧萦绕在他们身旁。韩非眼睫微动,唇瓣张开,是个有话要说的样子。卫庄心里一紧,生怕韩非要讲出什么诛心之言,低头轻轻地贴着他的嘴唇,不让他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顾人家的意愿就直接又是咬又是亲,这举动实在是冒犯极了;可是他忍不住。能拖一刻是一刻,至少现在他们像是在两情相悦。
韩非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没推动,于是伸手上去摸了摸他的喉结,又摸了摸他的脸。这次再表示出想说话的意思,卫庄就给他放开了。
“你怎么了?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卫庄垂着眼睫,没有与韩非对视。韩非的语气,关切、包容又平静,完全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他感觉胸膛中心脏里似乎被塞进了一块生铁,沉沉地坠得发痛。
他摇摇头,低声答:
“路上没事。”
韩非的手原本还捧着他的脸的,此时若有所思地放下了。卫庄目光追着他的手一路下落,明白自己该知情识趣地也松开抱着他的手了。
但他不想。他非但没有放开,还报复似的又抱紧了一点。他不知道韩非会怎样对待这个拥抱,但既然已经把他嵌在怀里,他就要多抱一会儿。
这么想着,他就听见韩非说:
“卫庄兄,我有话要和你说。”
卫庄放在他腰间的手指一下收紧了,意识到韩非吃痛地唔了一声之后条件反射地放开,松开了又开始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