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非今宵月明

卫庄不再去想为什么他不在这里。他径直走去那间屋子，走向那个牵着线的另一头的人。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他不来找自己，自己还不会去找他吗？

驻地的大部分人都在门口围着，所以一路行来几乎见不到人影，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这氛围可算不上太妙：清寂无人的月夜，没有人烟的房屋。一种沉重的心情随着潮声渐渐地压了下来。

路不算长，卫庄走惯了，很快就见到了韩非的屋子。他松了一口气。那屋中没有掌灯，他心想也许是因为夜深，所以早就睡下了。

尽力挥散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他走到韩非门前，预备和往常一样，再去听一听他的呼吸。

潮声起了又落。风是讯息的信使，但它没有带给卫庄他想听到的东西。

卫庄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又走近几步，凝神再听，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屋子里没人。

气刃与咒印贴脸扫过时卫庄的心理波动都没有这一刻来得剧烈。他猛地把门推开，只见房中空荡一片，一丝生活痕迹都没有，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待入住客房。

连床上的铺盖都是制式，完全不是他使人送来的那套。再一抹案几，已经积灰了，看指上灰尘的痕迹，总也有十多天没人打扫过。

卫庄头晕目眩，一时间竟然倒退几步，几乎是怔愣着扫视这间屋子，说不上是期待还是绝望地试图找出哪怕一点有人曾经住过的证据。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不由开始疑问韩非活着回来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又是一场梦么？还是说他被阴阳家的哪个咒印打中了而他自己没察觉，所以记忆出现了偏差？

卫庄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立刻就把自己的鬼谷子戒指摘下来，因为太急切甚至第一下没拿准，花了两三秒才成功脱了下去。

伸手对着月光一看，虽然淡了许多，但指上伤痕尚在。冰封般的血液这才重新开始流动。

是真的，这一切是真的发生过。

可是韩非去了哪里？

一阵脚步声传来。声音轻盈而快，不是熟悉的人，武功也不高，多半是哪个巡查的墨家弟子，卫庄也就没有回头。

但那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没眼色到底，顶着明显的低气压就要往屋中踏。

卫庄漠然地投去一瞥，见是那位曾经负责照顾韩非的医女。

“这屋子里住着的人前几天走了，你要找他，得去小圣贤庄。”

荀子的居所外养有一大片竹林，林中有一条小径直通院门。千百竿翠竹临风独立，其声也浩浩；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挂，其影也皎皎。好一副意境高远的胜景，只是卫庄现下却没这份疏朗阔达的心境。

他忽然想起数月前刚知道端木蓉醒来的消息时盖聂星夜疾驰赶了回去。想不到他自己也有这一天。甚至比之不如：人家至少清楚明白地知道彼此的心意。

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远远地听到韩非和小童互相道别的声音。

卫庄加紧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