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澄阳的车站后,林向倾又坐了公交回家,还没坐到目的地,就因为头晕受不了,提前下车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精神疲劳,来回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头实在晕的不行。
他走到一处路口,扶着巷子外的楼墙休息了一会,手里一直拿着叶掀的那张照片。
缓得差不多了,准备走路回家时,却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几只手捂住口鼻,抓住双手拖进了巷子里。
他们两三个人都戴着口罩,几只手把林向倾推来扯去,对他拳打脚踢。
林向倾本来就不会打架,加之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他被那三个男生推倒在地。
其中一个人看到他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张照片,就伸手想去抢过来。
林向倾打死不放,那人便把他的手按在地上,使劲踩踏,整只手被踩的通红。
那只手刚好是他割腕的左手,不论被踩成什么样子,他都没有松开过那张照片。
那人见他这么护着那张照片,就高高抬起脚,蓄力准备踩下去,但却被人从身后拽了过去,剩下两人也都被那人给揍了,没几下功夫,三人被打得落荒而逃。
他走过去,把林向倾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林向倾刚才一直顾着那张照片,没注意来的人是谁,现在一听这声音,抬头一看,才知道刚才帮他的是喻清知。
“照片,有点花了……”
林向倾用手指摸了摸照片上的人,他的手脏兮兮的,沾了很多地上的沙子灰尘。
“先去医院吧,你看你的手,还有脸上都是擦痕和淤青。”喻清知领着他到了附近的医院。
“身上和脸上的伤过几天就会好,但是左手中指和无名指被严重踩踏,已经移位骨折了,需要动手术才能恢复,否则只能一直弯着。”
林向倾一边听着医生说话,一边抬起左手看了看,中指和无名指都曲在一起了,肿胀变形,痛得完全使不上力气。
要不是喻清知把那个人拉走了的话,那一脚重重踩下去,怕是其他手指也不能幸免了。
“不做了,就这样吧。”林向倾说。
在他看来,只要照片没事就行了。
回家路上。
“谢谢你。”林向倾还是将那张照片握在手里,一刻也不肯放开。
“那些打你的人是谁啊?”喻清知有点生气地问道。
“不知道。”林向倾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内心已经大概猜的到是谁。
他伸手拍了拍他,安慰他不必为此过于生气烦躁,“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碰巧路过的,看到有人在打人,我就进去了,没想到是你。”喻清知说。
他看了一眼林向倾手里的照片,“你和他……”
喻清知在高三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两个谈恋爱了。
那天叶掀送林向倾到他家楼下,他刚告完别,转身就看见了喻清知站在前面不远处,他也就把事情告诉了他。
同样的,他们分手的事情他也知道。
林向倾苦笑,无奈摇摇头,“见不到,我很想他,一直都很想。”
说完,他把那张照片贴在他的怀里。
“没有找他的联系方式吗?”喻清知又问。
“昨天托我朋友找了,加了微信,但是他不同意我。”
“怎么会……”喻清知表情略显意外。
“他现在一定很讨厌我,不同意也是情有可原,不能怪他,该怪我。”林向倾笑了出来,眼角却泛着两滴泪花。
回到家后,温雅走到他面前,一副急切关心他的样子,“哥,你这一天去哪了?你的手还没……哥,你的脸怎么了?”
林向倾都有些佩服温雅了,自导自演的能力这么出色,他冷漠道,“你叫的人,你还问我怎么了?”
“什么人?哥,你在说什么?我没叫人,你到底怎么了……”温雅极力否定,慌张回道。
林向倾不再理她,绕过她走回房间。
一周后。
“难得林医生愿意亲自出面教我学车!”陆白坐在小车的驾驶座上系着安全带。
一天前,陆白发消息给林向倾,问他最近有没有空,希望能让他教他学一下车,他最近准备考驾照。
“不用谢,我以为你早就考了。”林向倾坐在副驾驶上,系着安全带,“为什么不直接到机构报考呢?”
“我想先熟悉一下,直接去什么都不懂,怕被教练骂。”陆白尴尬道。
“这车是你的吗?”林向倾观察了一遍车内的配置,都很不错。
“不是,我爸的,他说借我练练手。”
“好吧,那先从认识这些开始吧。”林向倾指着车内的功能按键道。
林向倾高三毕业那年暑假就考到了驾照。
说实话,那时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但是林瑞荣一直在催他,被迫无奈,他只能去报考。
各个功能大概都过了一遍后,林向倾向他简单说明了踩离合和挂档。
林向倾拿到驾照之后也很少开车,只开过几次林瑞荣的。
时间久了,缺少实操,有部分内容他记得比较模糊,所以也不太敢跟他说更加深入的东西,就教了些皮毛。
“那我走了,祝你顺利拿到驾驶证。”林向倾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
“好,我一定会的。”陆白回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阴森森的,让林向倾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两个月后,陆白成功拿到驾照。
他拿到驾照之后,就经常询问林向倾的行程安排。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他们是多年好友,对方总归什么不好的目的,他就毫无戒备地说了出去。
医院,精神科。
“林医生,那孩子又出事了!”护士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我马上过去。”林向倾放下手中的纸笔,快步跑到病人所在的病房。
还没进去,就听到男孩的嚎哭,他赶忙推门而入,“把那东西收起来,不要给他看了!”
他跑过去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病人是孩子,比较特殊,治疗的时候注意不要太过度。”林向倾对新来的实习女医生说道。
“知道了。”女医生把红色的挂布收了起来。
这个小男孩就是一年前林向倾刚来这里实习的时候见到的那位,自从他“转正”之后,他就成了这孩子的主治医师。
他患的恐惧症和叶掀一样,都对红色感到极度害怕。
男孩情绪稳定下来后,林向倾让那孩子的母亲带着他到医院后楼的空地散步。
这个男孩今年十岁,大概七岁那年患上红色恐怖症,当时家里人不懂,没有察觉,一直到去年才把他送来这里。
针对这个男孩的治疗时间已经有一年之久,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彻底克服恐惧。
林向倾每次给他治疗,看见他因为恐惧红色而痛哭,逃避,甚至偷偷逃走时,内心的那道坎就越来越高,若是自己没能治好他,以后恐怕睡觉都会不安稳。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再次刷新了对红色恐怖症的认知,男孩看见红色时表现得那么痛苦,那叶掀呢?十几年了,他应该也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很多吧。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尽力救治好这个孩子,这是他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所要尽的职责。
“哥,你回来了,我做好了饭菜,你要不要尝……”
温雅拿着盛好的饭等着林向倾坐到饭桌上,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回了房间。
自从知道事情真相之后,林向倾对温雅处处刻意躲避,回到家里也是装作看不见她一样,不管温雅如何跟他搭话,他都不予理睬。
和温雅相处的这几年,他坚信温雅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正是因为这样,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
却没想到现实如此令人心寒,她为了拆散他和叶掀,竟能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他现在每每想起温雅所做过的那些事情都还心有余悸,暂时还没办法抹掉这层隔阂,做到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和她友好相处。
他躺在床上,点开微信,那条好友申请发了好几个月,对方始终没有同意。
林向倾也不禁开始觉得,自己一直这样会不会对叶掀造成困扰?
这么多次好友申请,说没看见是假的,或许叶掀就是不想理他。
五年过去了,林向倾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他,每晚揣着他送的娃娃入睡,想着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病情有没有变得更加乐观,有没有新的……喜欢的人……
林向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这些年自己变得更加敏感多疑,脑子总是会冒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好友申请底下的留言对方是可以看见的,林向倾借着这个功能,给他发了很多很多句话。
虽然很无奈,但……万一他真的有别的喜欢的人了,那他也只能祝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