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倾和立子澈并排走在街道上。
“最近过得怎么样?”立子澈问他。
“还好。”林向倾勉强道，“你呢?”
“我也还好。”
立子澈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不过这样也挺好。
昨天下班一回到家，立子澈就给林向倾打了一通电话，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陪他回一趟母校，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周末正好有休息时间，林向倾也就答应了。
“都好多年没去过了，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容哥，如果碰上的话我就跟他聊两句。”立子澈笑道，“对了，一中的校庆是不是还要再过五年?”
林向倾在心里算了算，“好像是。”
“哎，真期待。到时候我们都二十八九了吧，快奔三十了。”立子澈感叹道。
“你现在不是还很年轻吗?”林向倾笑道，立子澈和他是同一年出生的，算下来两人都差不多，一样是24岁。
“我们要不找个机会再把我儿子他们叫出来聚一聚?好久没见过了。”立子澈突然揽住林向倾的肩膀。
“好啊。”林向倾看着他道，“见见也挺好的。”
他们走到一中对面的斑马线路口，两人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
林向倾往左手边看了一眼，看见一辆黑色小车停在路边，上面的车牌号还挺熟悉的，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一中的校徽图案有翻新过，除此之外，就看不出什么其他明显的变化了。
林向倾抬头望着前方学校内的教学楼，不禁回忆起他的高中生活。
“向倾，你看看那个是不是……”立子澈突然急促地拍了拍他的手。
“哪个?”林向倾把视线移到正前方，眼睛聚焦清楚的那一刻，心脏一阵裂痛闪过。
记忆中，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也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绿灯亮了，面前行驶的车辆纷纷停下，身边的行人已经开始走动，但林向倾却仍然呆站在原地。
马路对面的人也没有动，他们隔着人群相望，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周围一切事物都如同消失一般，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走吧，再不走的话绿灯就要……”立子澈拉了拉他，“你……哭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向倾才发觉自己有两行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此时，绿灯跳转为红灯，他们只能再等一次，对面的叶掀也没有过来，现在不管是对面还是林向倾这边，都只剩他们三人在等。
绿灯再次亮起，这次林向倾没有再傻站着，和立子澈一起朝对面走去，叶掀也正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靠近，在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左边的汽车猛然发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这边驶来。
林向倾在车子撞上来的前那一刹那推开了叶掀和立子澈。
巨大的冲击力直逼他的身体，他被撞到斑马线旁的栏杆一侧，身体重重地砸落在地。
片刻后，剧痛感才开始蔓延，他感觉到自己后脑勺淌出了一滩液体……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好像看见了叶掀慌张又害怕地把他抱了起来，好像还叫了自己的名字，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掌，伸向他的眼睛，
“有血……别……看……”
他晕了过去。
三天后。
林向倾最先听到的是护士的说话声。
听得不是很清楚，也辨别不了说了些什么，等到他意识完全清醒，睁开眼睛时，病房里除了叶掀，没有其他人。
他用余光偷瞄了一眼，看到叶掀一直坐在凳子上，没有丝毫动静。
他很想说些什么，很久之前，他就在心里打过很多次重逢时要说的草稿，可真正等到了这一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叶掀也没有说话，两人在房间沉默许久……
他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劲，本想继续躺着，叶掀却走了过来，伸手帮了他一把。
“谢谢。”
林向倾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叶掀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谢谢”。
叶掀没有回他，也没有走开，就一直站在床前看着他。
林向倾被他这样看着有点不自然，略微将头偏向一边。
叶掀站了一会后转过身去，林向倾以为他要走，下意识地用手去抓住他的手腕。
他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能伸手出去抓他已经是极限，要是叶掀真的想走，他断然是拉不住的。
然而叶掀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又转了过去，把他的手掰开。
被掰开之后，林向倾没有放弃，又伸过去抓住了他，结果还是一样。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次绝对不能松手，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于是他换了两只手，两只手都紧紧抓着他。
“求你……”他低下头轻声祈求道，“不要走……”
林向倾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五年前，他是撇下他不管自己走了的那个。
现在，身份互换，他变成了祈求他不要走的那个。
原本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悲伤的情绪怎么都掩盖不住，像是积攒了很久，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被打得溃不成军。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头上，“我不走，左手输着液，先放好，好嘛?”
悲伤到极点时，林向倾再也忍不住，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叶掀也紧紧地搂住了他。
“对不起……是我选错了……对不起……”林向倾在他怀里哭得一颤一抖，不停向他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叶掀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是我没能给你安稳。”
“不是的……”林向倾抬起头看他，泪眼模糊，“那天我说的话都是骗你的，都是骗你的，你不要信……”
叶掀没有回答，怜惜地看着他，低头吻了下去。
久违的温热覆盖上唇，好像有一股电流涌入身体似的，让林向倾感到全身一阵麻痹。
分开之后，他看到叶掀脸上多了两滴泪水，跟他平时高冷的人设产生严重的违和感，就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你也哭了。”
“你不也是。”
叶掀也笑了，他们哭着笑，幸福地抱在一起。
“咳咳……”立子澈在门口假装咳嗽了几句，“抱歉，那个……阿姨来了，你们收拾一下。”
叶掀把他松开，将他的手放好之后，又坐回到原来的凳子上。
“向倾，你终于醒了！”温濡静匆匆走了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阿姨，我还好，就是有点使不上力气。”林向倾道。
“真的吓死人了，三天前收到消息的时候，你爸假都没来得及请，直接开车到医院看你了。”温濡静捂着胸口道，看上去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哎，只要你没事就好。”温濡静看上去有些无奈，“向倾，有件事我想跟你谈一谈。”
“什么事?”林向倾疑惑道。
温濡静拧巴了一会，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小雅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是我知道，和你闹矛盾的这几天，她都过的很难受。”
林向倾沉默不语。
“温阿姨是想说，能不能看在她这次给你输血的份上，就不要再不理她了?”
“输血?”林向倾惊讶地看向她。
“你三天前被送到医院，医生说你失血过多，急需输血救治，我们大人和你那几个朋友血型都和你的不配，只有小雅的是和你的一样的。”
“她给你输血之后，也在医院躺了两天，昨天才出院的，我今天说要来看你，她很想来，但是又不敢，她说你不想见到她，所以就……”
林向倾急忙打断她，“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事了。”
林向倾松了口气，温濡静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这个是饭菜，以往你没醒，我都是提过来又提回去，现在你醒了，就记得吃。”
“谢谢温阿姨。”
“吃完之后就好好休息，你可能还要在住几天才能出院。”温濡静走出门口，对着立子澈道，“向倾就拜托你们看看了，家里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好的阿姨。”立子澈认真点头道。
温濡静走后，立子澈关上了房门。
“你昏迷了三天，现在一定很饿，先吃饭吧。”立子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写字桌，把它架在了床上，将饭放到了上面。
“谢谢。”
“不用谢我，我才是要好好谢谢你。你没推开我们的话，现在躺着的就是三个人了。”立子澈搬来一张凳子坐了下去。
“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后半辈子也不用好好过了。”
“哪有这么严重。”林向倾笑道，他没什么胃口，但是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就勉强吃了几口下去。
立子澈和叶掀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氛围飘忽着一丝古怪。
“你们怎么了?”他问。
“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立子澈的眼神游移不定，林向倾很少见他这副踌躇不决的样子。
“说吧。”他道。
“我们报警了，那天撞你的人……警察已经在通缉了。”
“嗯，还有吗?”那天撞他的那辆车即使看见前面有人也完全没有一点要减速刹车的迹象，林向倾也能猜到多半是那人刻意为之。
只不过不确定他想撞的到底是谁而已，毕竟那时候三个人都在。
“撞你的人……是陆白。”
林向倾手里握着的筷子掉了一根到桌面上。
“假的吧，他怎么可能撞我，何况当时你也在……”
“真的。”立子澈突然换了一个语气，声音异常低沉。
“你被撞的那天我去找过他了，他亲口承认的。”
“……”
林向倾感到浑身一紧，不敢置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