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有凯穆cp向,ooc致歉并且感觉坑填不完(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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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银粟,落地如有碎玉之声。木窗在北风中微颤,檐下人影肃然。
“笃笃笃”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穆非随手放下欲落的黑子,披上大氅,只留下身后一局未完的棋。刚打开门,寒冷便肆无忌惮驱散屋里的暖意,弥漫香薰的房间瞬间充盈着潮湿的雪的味道。
“殿下,您找我。”一位高挑的男子走上前,几乎挡住了风雪。栗色的长发已被雪染得斑白,像是故意学着穆非的样子。穆非眼角轻挑,如一只剧毒的蛇慢慢眯起了眼。“进来说吧。”清冷的话语消散在刺骨的寒意里。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穆非递给凯撒一杯热茶,“怎么样,先来下一局,凯副官?”
凯撒凝视那盘棋半晌,将茶一饮而尽。
“凯副官真是不懂品茶之道…”穆非疏离的声音却仿佛在字句中布满了陷阱,令人不自觉扑倒进去。
“有段时间没见,你的棋风变了。”凯撒抛下在外人面前对上司那相敬如宾的架势。
“那你说说,如何变了。”
“从前,你的棋风偏薄,现在则轻而不浮,厚而不浊。”
“哈哈,是吗,没想到副官的眼睛竟如此犀利。”
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盘旋在千尺之上,洞悉大地的每个生灵。
说来也怪,虽是习武的副官,棋艺却能精湛到如此地步。凯撒刚进王府时,曾和穆非博弈几场,黑子步步紧逼,像是猛禽盯准了猎物,俄而便吃掉白子半口气。他的棋局鲜有败绩,府中上下无人能敌——包括穆非。
穆非从小传习礼乐六艺,竟屡屡败给新来的副官,不经对这神奇之人愈发感兴趣。
往日几许少年时,战乱还未如此频繁,天下还未铺满血泪,他们也挑灯夜弈,时时交流棋法。
穆非轻叹一口气,拨断了回忆。
凯撒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伫立在一旁,听着窗外落雪和屋内焚炉的清响。
他们正默契地等待着什么。
悬空的黑子终于落定,白子败局无可挽回,一声清脆似是号角——名为天下的棋局终于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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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出穴,猛鹰迅速扎下利爪,艳丽的鳞片被血液装点,晕染一片碎雪。
副官不知何时从袖中抽出匕首,利刃寒光反射出灼烧着火焰的金色眼眸。刃尖毫不留情地,一去不返地,划破层层乌色的官袍,贪婪吮吸着淌淌而出的赤红液体。
银白瀑发怦然倒下,散落一地,仿佛下了一场措不及防的大雪——异样的冬日让毒蛇再次冬眠。
“我要你,我要这北幽宫,我还想要很多东西……”
穆非第一次听见凯撒这样讲话,听这七年的竹马,七年的知己和左膀右臂,陈述着把匕首送进他腹腔的原因。但那被欲望裹挟的低语很快听不清了,视线模糊,脑海涌来一幕幕铁马冰河的厮杀,还有无数次呕心沥血谋划设想的结果,剧烈的头疼让穆非几乎感受不到腹部的剧痛。
凯撒死死盯着穆非的伤口,血洇了大片。他在颤抖,像是亲手摔碎一块重要的玉后不自主的悲伤,但也有如同犬类一般嗅到腥味兴奋的战栗。
血迹已经顺着墙边缓缓流向门外,忽而传来慌乱的喧哗,但穆非已经听不清了。
宫外车马熙攘,宫内上下缟素。
为了稳定民心,北州王遇刺之事并无公之于众,只对外宣称穆非自主让位。
丧藏仪式在北幽宫里秘密举行。
总有某些不安分的目光在黑暗中闪动着。
台上戏曲演地火热,台下观众如痴如狂,或也不经意间身在戏中。
几位侍卫逆着人群匆匆而上,各自心怀鬼胎。他们正怀揣着足以震惊天下的秘闻,期待着君主的厚赏。
北州王不幸遇刺,死于副官之手。其余三国的统治者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那位“凶手”,再趁新君上位朝权不稳之时采取一些行动。
这件事不免太过突然,太过蹊跷。北州王的计谋之高深莫测天下皆知,只怕是“引君入瓮”的陷阱。
可欲望还是太诱人,猛兽们就算知道这是披着无尽权力和土地的捕兽夹,依旧会垂涎三尺地奔向那块望之莫及的笼中肥肉。
第一颗子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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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非再次醒来,已是正午时分。
窗外的雪化了大半,似是一层薄纱。
“嘶…”穆非正要起身,腹部的刺痛忽像绳索勒住肌肉。伤口还未愈合,些许赤红液体暖流晕染了绷带。虽是以往经历过万万次搏杀的领导者,但这次的疼感竟似渗透到五脏六腑,即使昏迷数日,心脏仍会因这天地江山不停悸动。
按照计划,宫中正手忙脚乱准备着亲王雷毅的新君继位仪式,其他三国几天后也该有所动作。
窗外轻盈落下一只白鸽,穆非艰难站起,取下信纸。
“龙卷已屯兵蓟郡(北州国和龙卷国交界边境),辎重约五十”
这么快。看来龙卷国已经迫不及待想吃到这块流油的美肉了。五十辆辎重,足以见得其对这次行动的重视。这样贸然出兵,或许也有施安娜用美人计和诡言巧舌在一旁煽动龙卷王的功劳——是的,北州国的密探,远比他国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深,已经潜伏于各国高层。
“怎么自己下床了,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动。”
端着药盘的仆人撕下假面皮,露出凯撒的脸。
“无伤大雅,”穆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自己来吧。”
“你还是这样总勉强自己。就算不为了身体,也该为了这局棋着想,要是你先撑不住了,这残局便无人收拾…”凯撒扶着穆非慢慢坐下。虽是寒冬,二人互相触碰,体温交错,内心却不自觉升起仲夏骄阳般的炎炎。
“你今天的话倒还挺多。”流转笑意的紫色眼眸盈盈对上眼前君子,令人心尖发颤。
凯撒撇开目光,自顾自为穆非的伤处换药。穆非静静注视着副官微微泛红的脸颊,在乱世,当下这般安宁的时刻早已成为奢望,习惯了终日不停的思虑谋划,有时穆非也会偷偷在心底盼想这样的日子长一点,再长一点。
但这种想法只会流星般划过,再无踪迹。他要的是社稷江山,是一统天下。
雪停了,天空湛蓝无云,几日未见的阳光竟毫不吝啬洒向大地。
希望各处的事务能按计划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