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不是七情上脸的人,却也并非心思深沉滴水不漏,心中挂着事情,不免就眉头微皱。
自从几日前娴贵妃和炩贵人在菊花山旁起了冲突,皇上便许久没来翊坤宫了,李玉私底下偷偷和她说,皇上那天看见了两人的别扭,心里也别扭起来了,希望她能婉转将事情告诉娴贵妃,也好让娴贵妃主动往养心殿去求和。
惢心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炩贵人不过是娴贵妃的替身,去撒了个娇就和皇上重归旧好浓情蜜意起来,娴贵妃去做一样的事,皇帝自然也会和娴贵妃十倍地好。
可是如懿听见这话,只是淡淡一笑:“本宫行得正坐得端,为什么要去模仿炩贵人那种低贱热络的行止。皇上和本宫彼此心意相通,才不会为这种事生分。本宫没必要,也不愿意去做这种曲意俯就之事。”
惢心无可奈何,也值得住了嘴,不再相劝。
可心里却始终担忧,娴贵妃性情固执,有时不肯转圜,有时又不够机变,皇上就算情深一往,可要顾忌的事情那么多,思虑的事情也那么多,从前阿箬叛主,皇上心里再怎么相信娴贵妃,也还是只能将她打入冷宫。
有一就有二,这样的事情,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发生呢。
这些话,如懿是不肯听的,说了也听不进去,惢心再担忧,也只能把心按下去,做好眼前的事,有一天数一天地过日子。
可是今天早晨,李玉又满腹愁云来宣旨,说皇上觉得翊坤宫人来人往,不利于五阿哥养病,命人将五阿哥送到延禧宫去,叫愉妃好生照顾。
惢心当时听了,就觉得事情不好,回头看如懿,果然脸上也带了几分恹恹的神色,可是惢心宽慰她说:“不妨就趁着这个机会,去养心殿和皇上讲一讲,说说娘娘这段时日的委屈,兴许皇上听了娘娘的话,就把五阿哥又接回来了。”
如懿寥落一笑:“永琪都被送到延禧宫了,何必再要回来,风寒本来就没治干净,大冷天一来一去,更要发病了。”
惢心正出身想着,忽听赵一泰高声喊“皇后娘娘到”,忙随众行礼。
“都起来吧。”皇后坐下身,语气柔和。
这些天来纯贵妃为七阿哥费了不少心思,更举荐了一位很会照顾孩子的嬷嬷,七阿哥被精心照顾,不再时时哭泣发热,皇后颇为欣慰,气色好了许多,对待请安的众人也就态度和缓许多。
皇后好过,如懿心里就不太好过了。
有时她心中常会蒙着一种惘惘的落空感,好像人人都有可依靠的东西,有赖以为生、打发时日的支柱,唯独她,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不牢靠。
目光不经意和意欢相撞,如懿自嘲一笑。
这深宫中,能和她有知己之感,能舒一舒她这惘惘落空的,唯有意欢。
皇后看见嘉妃到来,笑着招呼:“好久没见你来呢,八阿哥怎么样,奶母们伺候得尽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