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手绢上的词,微微动容,问李玉道:“炩贵人有没有说些什么?”
李玉心中紧张,抓紧了臂间拂尘,摇摇头说:“没说什么,只托奴才将攒盒带进来。”
皇帝打开攒盒,见里头是盘蟹酿橙和菊花酒,不由微笑:“前几日教炩贵人作菊花诗,无意间提起《山家清供》里的菜式,她居然也就记住了。”
李玉讷讷不言,进忠笑道:“炩贵人虽然见识短些,却将皇上的一言一行都记在心上。”
皇帝点头:“不错。”
他扔下正看的那份奏折,对李玉道:“炩贵人应当还不曾走远,你脚步快些,叫她回来。”
李玉很是不快,却不敢抗命,唯唯而去。
进忠见皇帝盯着蟹酿橙瞧,自动上前递了筷子,打开橙盖,露出鲜美的蟹肉。
皇帝略尝了尝,自觉比御膳房所做要味厚一些,虽不算非常正宗,也别有一番滋味。
嬿婉很快回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待皇帝摒退李玉进忠,方抱住皇帝手臂撒娇弄痴:“皇上果然已经不想理会臣妾了!”
“这叫什么话?”皇帝听见她清脆娇声,这几日心中暗暗的芥蒂一晃而散。
虽然也说不清那芥蒂究竟从何而来,但此刻,皇帝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情。
炩贵人终究和如懿不同,有些事情,有些坚持,在她面前可以稍稍放松些。
“朕不过三五天没见你,何至于叫你害怕成这样子?”
“皇上前几日教嫔妾《诗经》,里头可是说了‘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嫔妾感同身受啊!”
皇帝浅笑。
他自然知道嬿婉这话并非是十分的真心,可同样不是十分的真心,有些人做来让人厌恶,有些人做来却能有一种别样的满足。
譬如此刻,看着和如懿相似又不同的嬿婉,黏着他抱着他,对他说些如懿绝不会说的话,纵然这其中有些夸大之处,他也很乐意沉浸其中。
“你记这些诗词总是记得很快,不过,朕记得不曾教过你《花间集》,你是从哪儿翻出那首《诉衷情》的。”
“嫔妾如实说,皇上可别笑话。”嬿婉贴到他脸颊边笑。
皇帝闻见她身上香如兰麝,一时意乱情迷,胡乱嗯了一声。
“嫔妾实不是很懂这些词的幽深意味,只是翻着翻着,发现这首词的作者笔画最多,想着笔画既然多,人的学问一定也就好,写出来的词也就一定好些。”
皇帝先是一怔,继而捧腹大笑,笑得歪倒在榻上。
嬿婉皱着小脸追上去,捧着皇上的脸:“皇上说了不笑话臣妾的!”
皇帝闻言,反笑得更厉害,嬿婉极力去扳他的头,却扳不动,只好趴在他胸前,轻轻揪着他的袖子。
等皇帝笑够了,坐起身,嬿婉闷闷道:“嫔妾浊陋无知,皇上想怎么笑就怎么笑,可是不可以在心里笑,一定要在嫔妾面前笑才成!”
皇帝心中微动,见她眼中有一分紧张,想想她一进养心殿来的抱怨,心想她真是怕极了朕不理她。
这份害怕,更是如懿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