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皇帝未再召幸嬿婉,却也没有去翊坤宫,反而时时往钟粹宫去,或与纯贵妃说说话,问几个孩子的功课,或去指点婉贵人作画,看模样与往日并无不同,婉贵人却总私下对嬿婉倾诉担忧。
“皇上心里像是压着什么事儿呢,我不敢问,妹妹素来伶俐,可不可以给皇上分解分解?”
嬿婉早料到是这个情形,笑道:“姐姐别太担心,皇上是什么样的人物,不管压着什么事儿,最后肯定都能解决,用不着咱们太过上心。再说,皇上说不定是为前朝的事情担忧呢,要真是这样,咱们更得避着了。”
婉贵人想想有理,也只好将满腹心思付之一叹。
比起婉贵人,纯贵妃便开朗许多。
自从听了嬿婉的话去关切七阿哥,皇后对她果然和缓了许多,常常留她在长春宫说话闲坐,伺候七阿哥的乳母宫女们,也都交口称赞。
且最近嬿婉给她荐了个伶俐的嬷嬷伺候六阿哥,六阿哥本来有些吐奶积食的毛病,经这嬷嬷一伺候,再没吐过奶。纯贵妃对这姓林的嬷嬷格外喜欢,本来不舍得将她推荐给皇后,可转念一想,她的孩子健康得很,林嬷嬷把缓解积食的法子教其他嬷嬷,其他嬷嬷来伺候也是一样。可要是把林嬷嬷送到七阿哥那儿去,七阿哥越好,皇后娘娘越感念她的大公无私,林嬷嬷若能有幸混成皇后娘娘的半个心腹人,她也算在皇后那边有个了助力。
于是纯贵妃便将林嬷嬷送到长春宫去,果然林嬷嬷老练细心,伺候七阿哥后,七阿哥再没得过大病。皇后郁结稍解,对纯贵妃愈发亲厚起来。
眼看着钟粹宫两位与世无争的妃子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宫中风向不免稍稍变动。
嬿婉瞅准机会,带着自己做的几碟子凉菜往养心殿去。
皇上不想见她,派李玉来回绝,嬿婉也不坚持,只命春婵递上攒盒,李玉本待不接,进忠却已经伸了手,那句拒绝的话也就堵在李玉喉间。
嬿婉离去后,进忠将攒盒送进养心殿,皇帝正瞧奏折瞧得心烦意乱,见进忠拿着这东西,随口问道:“又是哪个宫送来的东西?”
“回皇上,是永寿宫炩贵人送来的几样小菜。”
“炩贵人。”皇帝蹙眉,想起这几日都不曾去永寿宫,对嬿婉多少有些歉疚。
如懿总有事瞒着他,总在他面前不十分快活,这一点让他不痛快极了,一不痛快,就也有些泛起气来,不肯去翊坤宫和如懿说话,连带着对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嬿婉也稍稍避着。
可是嬿婉的性情,分明和如懿不同。
如懿的这分坏处,嬿婉是从来没有的。
想着,皇帝扔了奏折,招手向进忠:“拿过来朕瞧瞧。”
李玉觉得不好,忙说:“皇上,刚才翊坤宫传来消息,说五阿哥染了风寒。”
“又染了风寒?”皇帝眉头皱得更紧,“这才入秋多久,五阿哥都风寒了多少回,永琪从小康健,怎么今年忽然这样了?”
说话间,他看见攒盒上塞了个退红手绢叠的方胜,展开一瞧,是嬿婉那还不甚好却已经有了几分意思的飞白书,写着五代词人顾夐的《诉衷情》。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