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假装惊讶,回头起身,行了礼,紧张地看着皇帝。
“皇上不是去翊坤宫看五阿哥了吗,怎么又到嫔妾这儿来了?”
皇帝含笑扶起她,二人坐下用饭:“永琪偶感风寒,不是大事,有娴贵妃精心看管,又有纯贵妃送了个民间偏方去,已经发了汗好起来了。”
嬿婉早就知道纯贵妃会去看永琪,却还是露出一丝惊诧:“纯贵妃也去看五阿哥了?”
皇帝笑意更深:“纯贵妃性情温柔,最爱孩子,看见哪个孩子有些头疼脑热,就忍不住要去关心。”
嬿婉点点头:“从前嫔妾在钟粹宫侍奉大阿哥,就知道纯贵妃对孩子极好,要是将来嫔妾有了孩子,要送去给高位嫔妃抚养,嫔妾斗胆请皇上把孩子交给纯贵妃,皇上答不答应?”
“这有什么不答应的,不过,朕看你一贯是有心气的人,怎么不想想把孩子留在身边,而是从出去给别人养?”
这话问得实在很不客气,直说自己想往上爬,或者说自己不盼望往上爬,都不够好,前者显得自己贪婪,后者,说不定这些日子的辛苦筹谋就要付之流水。
嬿婉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更好:“嫔妾是觉得,自己就算蒙皇上恩赐,能慢慢做个贵人啊、嫔啊,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可是孩子……”
她微微红脸:“孩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呢,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那么送给高位嫔妃养育是必然的事,以嫔妾的地位,不敢妄议高位嫔妃,只是嫔妾私心里,觉得纯贵妃待孩子温和,钟粹宫孩子多,更热闹些。”
皇上一笑:“钟粹宫是热闹,但娴贵妃把五阿哥教养得也很好,你觉得娴贵妃如何?”
“娴贵妃人品清贵,气质高华,在嫔妾心中有如天人,嫔妾不敢随便妄言。”
皇上微怔:“你真是这样想的?”
嬿婉点头:“嫔妾不瞒皇上,从前做宫女时也有幸和娴贵妃说过话,受过娴贵妃的恩惠,嫔妾知道娴贵妃是个温雅平和却外柔内刚的人,嫔妾高山仰止,却也有些不敢靠近。”
“从前?从前什么事?”皇帝更不明白。
嬿婉涩涩地笑:“些许小事,嫔妾也记不清了,皇上还是先用饭吧,这是嫔妾亲自炖的鸽子汤,味道不好,皇上赏光尝尝,好不好?”
皇帝仍想着娴贵妃的事,心不在焉被嬿婉喂着喝了一口,但这一口汤却又令他惊讶。
“这汤是你做的?”
“是呀。”嬿婉柔柔道,“嫔妾不懂宫中那些精致风雅的点心怎么做,但从前在家中,给弟弟炖鸽子汤,也算熟能生巧,拿来给皇上献丑,皇上千万别嫌弃。”
“怎么会,你这汤做得很好,是宫中难得的家常风味。”皇帝笑着接过汤碗,慢腾腾喝着,心中颇为感慨。
这样寻常而醇厚的味道,许久没有喝过了。
他孤孤独独长在圆明园里时,吃喝虽然还是皇子份例,可下人慢待,日子终究还是难过,于是嬷嬷偷偷给他做的鸽子汤,成了一月一次珍贵难寻的美味。
而今他是皇帝了,富有四海,珍馐满眼,他自然心满意足,然后这味道在嘴里绽开时,那种纯粹的快乐却让他无比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