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的画面还在继续,蓝霜月一声安静,女孩子们的讨论停下来了。
时间限制,水镜的画面跳得很快,上一刻还是兰殊,下一刻转到了藏色,然后又回到龙胆小筑,一群女孩子围着兰殊说笑打闹,或者各自坐在案上埋头苦读,或者在院中练剑,兰殊在旁指导。
兰殊心里有执念,撑着一口气,配合吃药治病,加上蓝承礼各种天材地宝砸下去,好歹养回来一点,头发重新长回来,只是身体衰弱的不像样,走路都要两边侍女扶着才能站起来。终日郁郁寡欢,也只有见到棠溪这些女孩们才会有个笑脸。
蓝曦臣蓝忘机身边的嬷嬷侍从也是机灵,各种讨好兰殊身边的侍女,叫她们在公子们固定给母亲请安的日子好好哄夫人开心,好歹叫夫人看两眼公子,给公子们一个好脸色。
兰殊对蓝曦臣蓝忘机基本保持无视,只要见面都会给个笑脸,心情好会跟他们说几句话,偶尔会把蓝忘机抱在膝上唱歌。心情不好就将人晾在二门外,叫侍女们陪着。像是对关系一般的邻居家常来做客的孩子,客气有余,时常不耐烦。
对蓝承礼像是对待客人,还是不得不应付的恶客,两人只要出现在一处就莫名的压抑,好似连空气就凝固了。蓝承礼对兰殊是百般讨好,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兰殊面前的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她,兰殊皱个眉他都心惊胆战,生怕被下逐客令。
整个画面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藏色出现时才会轻快几分。
对比这对仇人,藏色夫妇这对神仙眷侣,那叫恣意轻松,日常生活也是欢笑连连。
【藏色头一回生孩子,魏长泽也是头一回养孩子。两人都没经验,也没靠谱的长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夜里小魏婴饿醒了哭着找奶喝,魏长泽率先醒来,见爱妻睡的正香,不然打扰。思及爱妻每回喂奶时痛得拧成一团的五官和嘶嘶吸气声,更不忍打扰。热热晚饭剩下的粥水用调羹喂给魏婴,一连喂了十晚,小魏婴胳膊上的奶膘都小了一圈。
藏色见了心疼儿子,问他怎么不将自己叫醒。
魏长泽道:“你白日带他就够辛苦了,晚上怎么还能让你不眠不休的照顾。我看不少人家都是用米汤喂的,长大了一样壮实。少吃几口奶饿不死,这不活的好好的吗?你赶紧睡吧。”
然后,藏色就真的打个哈欠睡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附近几个村子里转了一天,替村民们解决了一些不入流了小鬼小祟,换了一只刚下崽完的大黄狗。当天晚上就把儿子往大黄狗的肚子下一塞,对魏长泽说:“我问过村民了,阿婆说大黄带过六个小孩,她小儿子大孙子二孙女三孙子都是喝这条大黄的奶养大的,长得可壮实了,又高又壮,一天能打五担柴。把阿婴交交给大黄,准没问题!”
魏长泽夫唱妇随,犹豫了一会,然后就同意了。前几夜不放心起来几次,见儿子抓着大黄的毛睡的正香,嘴巴叼着奶头,睡着了还在吮吸吞咽。大黄也温顺,时不时疼爱的舔舔孩子的后背小手脸蛋,将孩子藏在温暖的腹部。
魏长泽也放心了,回榻上搂着妻子呼呼大睡。
这么给大黄养了半个月,小魏婴之前消下去的奶膘全长回来了,还胖了一圈,白白胖胖跟年画娃娃似的。】
在场世家公子们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头一次见人这么养孩子,喂米汤就算了,喝狗奶!这是真的吗?不是笑话吧?
出身不好的修士倒是对此习以为常,“乡下地方没东西吃,妇人生了孩子奶水不足又请不起奶娘,就会将小孩跟刚下崽的母狗养在一起,让孩子喝狗奶,也会让下了崽的母羊养。不过,比起羊,狗更会带孩子。一些出生就没了娘的孩子也会跟狗养在一起。”金光瑶跟蓝曦臣解释道,“黄狗温顺忠诚,对主人的孩子就跟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等孩子长大一些,还能跟狗学会爬。再长大一些,会走路了,大人要去干活,没精力管孩子,也是把孩子扔给狗带,乡下都这样。只是,修士这样养孩子,我也是头一次见。”
毕竟修士,再是窘迫也不至于这点银钱精力都没有。藏色散人夫妇这样,为了省事将孩子给狗带的,还真是……少见。
蓝忘机眼睛微微睁大,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竟然会把孩子跟狗养在一起,这也太……不由自主的看向魏无羡,眼睛里带着少见的新奇和探究。
他知道吗?他还记得吗?
魏无羡在他爹为了让他娘睡个好觉就给他喂米汤喂瘦了一圈时已经幼年滤镜破碎,在大黄狗出现的那刻,直接窜到江澄江厌离身后躲着。
悄悄探出头,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缩在大黄狗的肚子下大口大口的喝奶喝的正香时,都顾不上害怕了,呆若木鸡,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江澄在一旁捧腹大笑,狠狠嘲笑魏无羡:“你竟然……你竟然喝狗奶长大,你娘也太有才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你怕什么狗啊?那是你奶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被江澄的嘲笑叫回神,终于找到舌头,恼羞成怒,狠狠的一拳锤过去,“说什么呢你?你才跟狗是奶兄弟!谣传!全是谣传!!!!!”
江澄笑的无力还手,聊胜于无的抬起胳膊挡魏无羡的攻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魏无羡气的脸都红了,头一次跟江澄吵架这么无力,抡起胳膊一拳砸在江澄肚子上。
“嗷——”
江澄痛呼,也不客气了,揪着魏无羡的衣袖开始还手,你一拳我一腿,眼看两人要打出真火来了,江厌离连忙插到二人中间劝架。
“好了好了,别闹了。”皱着眉对江澄道,“阿澄,不许这么说话。”对魏无羡安抚道,“羡羡才不是狗,羡羡只是经历和别人不同。羡羡小时候可太奇妙了,阿澄口无遮拦,咱们不跟他玩了,好不好?”
魏无羡委屈巴巴的揪着江厌离的袖子,瘪着嘴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江厌离,“师姐,你看他……”
江厌离的心软成了水,忙哄道:“都是阿澄的错,我们不理他了。”拉着魏无羡坐自己身侧,“来,坐师姐旁边。待会师姐给羡羡做好吃的,不给阿澄吃。”凑到魏无羡耳边悄声道,“阿澄小时候还抱着小奶狗睡在狗窝里,还抱着小奶狗跟爹娘说要认狗当弟弟妹妹,他自己不记得了。”说着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听见兄弟的糗事,魏无羡笑得更大声,一边笑一边看向江澄。
江澄脸上一阵红热,想反驳却又对上阿姐眼神,只能悻悻的瞪魏无羡几眼,小声嘀咕。
温宁也凑过来,笨拙的安慰魏无羡:“魏公子,没事的。温宁也跟狗一起玩过,还抱着狗一起睡觉,没事的。”声音紧张,生怕魏无羡为此难过。
其他弟子也纷纷上前,说笑自己跟狗一起玩的经历,不少弟子自揭短处,说自己跟狗一起滚泥潭,一起啃骨头。
“我还和狗一起吃过馒头,它一口,我一口,吃的可开心了。”说起小时候的趣事,江栖月兴致勃勃。
“我那时候以为只要睡一起就会有孩子,那时我经常抱着小白坐台阶上靠着墙睡觉。突然有一天小白生了小狗,我以为是我的孩子。在心里发誓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她们娘几个一口汤喝!”江渚拍着胸膛自豪道。
一群弟子追问,“后来呢?”
江渚道:“后来来了几个贼要偷东西,把村里的狗都药死了!”江渚愤愤不平,目露凶光,“当时我哭了好久。觉得自己没本事,连妻子和孩子都保护不了。就发誓要变强,听过路的脚商说修仙的都是大能,就到江家来了。”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
“你这算什么?听我的……”另一个弟子嚷嚷道。
好好的一场安慰比惨,在众弟子七嘴八舌的讲述下硬生生变成了炫耀攀比,仿佛自己跟狗的故事没有别人的离谱亲密就输了一般,到最后,已经没有人记得最开始讲故事的目的,一个个精力十足,憋着劲要把别人比下去!
最开始的主角魏无羡和江厌离温宁温情坐在一起听故事听的津津有味。旁边隔了一张案几的江澄看了心里痒痒,感觉自己好像被孤立了,也想凑过去,却又拉不下脸,硬撑着目不斜视的看着水镜。
越看越乐呵,魏无羡小时候也太好玩了,他这口花花喜欢调戏小姑娘的性格原来是虽他娘呀!
水镜的画面变得很快,一晃就是几年。
【藏色带着小魏婴蹲在街边,一大一小嘴里叼着一长一短两根草。
见有漂亮姑娘走来,藏色眼前一亮,扯扯儿子衣服,小魏婴立刻心领神会,扑上去抱住姑娘的大腿,扬起玉雪可爱的小脸夸姑娘漂亮好看人美心善,然后顺利白嫖了一根糖葫芦和一只花蝴蝶。
糖葫芦一到手,首先上供给母亲,眼巴巴看着母亲咔咔几下咬掉糖衣,小魏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藏色,眼睛一眨不眨的,企图唤醒亲娘内心的母爱。藏色吃的就剩下最后一颗山楂,才将光秃秃的杆子递给小魏婴。
然后抱起小魏婴,一边走一边教他,“看见女孩子,不管什么年龄都叫姐姐。看见漂亮姑娘走过来,你要……”
路过一颗枣树,见上面挂满了枣子,藏色左右前后看看,见没人,当即跃起摘了几颗枣,然后抱着小魏婴就跑,小魏婴靠在母亲肩头,看着不断变化的景色咯咯笑。到了一处莲塘,藏色终于停下,见码头拴着一叶小舟,将枣在衣服上擦擦,一颗叼在嘴上,又塞一颗到小魏婴嘴里,足尖轻点落在小舟上,舟头破开水面,飘入藕花深处。
藏色摘几根带茎的莲蓬,“带茎的莲蓬比不带茎的好吃。”坏笑着将莲蓬扔到小魏婴怀里,同时落在小魏婴衣服里的还有一尾小鱼。在小魏婴的尖叫中,藏色哈哈大笑,仰头躺下,折下一支青翠的荷叶盖在脸上。
直达夕阳西下,月上中天。出门夜猎的魏长泽来找她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