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们输了,给钱给钱,一赔五哈哈哈——”柳绿猗双手叉腰仰天狂笑,得意洋洋的将案上的筹码划到自己面前。
把下下下个月和身份玉令都输出去了的崔明珠林长卿幽怨的看着聂怀桑,五六双同样哀怨的眼神共同表述着一个意思:聂兄,你也太没用了!嘴上说着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结果看人家救你受伤就颠颠给人疗伤把人搂怀里抱着睡觉,这是对待血仇的态度吗?!!!
聂怀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伸手制止柳绿猗聂延维划拉银子的动作,“等等,我只是因为三哥拼死救我才对他手下留情,没其他想法!就算有恻隐之心,那也是因为他是我三哥,是我兄长,是纠结我和他和大哥的过去,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说着说着,聂怀桑自己都深信不疑,到最后昂首挺胸,一副光明磊落任尔揣度,君子坦荡的模样。
“你们且看最后,毕竟三哥可是是在我手的!”
几人对视一眼,柳绿猗收回手,“好,那就看到最后。怀桑啊,你别太自信了,就凭我纵横话本界花界十几年的而经验,水镜中的你对敛芳尊绝对是爱恨缠绵,情仇交织!”
金光瑶抬眸看向清河聂氏方向,本意是看聂怀桑的神色,却不妨对上了聂明玦的视线。金光瑶微愣,只一瞬间就温笑如常。聂明玦心中慌乱,面上不显,勉自镇定的移开视线。庆幸金光瑶之前不在,没看到他的手札。复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本来就没什么,不过是单纯的欣赏俊才,同袍之泽,怎么被旁人一说,自己还心虚上了?
为了证明自己问心无愧,聂明玦上一刻挪开的目光又落回金光瑶身上,目光炯炯,毫不遮掩。
聂明玦为什么这么看着他?莫非因为水镜上揭示他谋害他的事要和他算账?
莫名被瞪的金光瑶陷入沉思。
而在一众刚刚见证了“赤锋尊对敛芳尊见色起意暗恋史”的旁观人员看来,这就是赤锋尊被当众戳破心思直接摊牌不演了,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啧啧,真是,铁树开花啊!
【聂怀桑和金光瑶终究平安回到了金鳞台。千里之外收到金光瑶传信的蓝曦臣一连燃起三张传送符赶到容城将重伤昏迷的金光瑶和哭哭啼啼的聂怀桑带回金鳞台。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夜猎最终以敛芳尊率领数百修士同妖兽大战三天三夜,最终惨胜落幕。
期间敛芳尊身先士卒,英勇无畏,足智多谋,妖兽神通广大,狰狞凶恶,诡计多端,阴谋暗算害死数百修士,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邪不压正。敛芳尊舍生取义,以自身为饵,布下天罗地网,单枪匹马跟妖兽大战一天一夜,终于将凶神恶煞十头八臂的邪魔斩杀于密林,还容城百姓平安,为此身受重伤,差点殒命黄泉。
好在敛芳尊福泽深厚,天赐神授,泽芜君义薄云天,忠肝义胆,万里奔赴,及时救下斩杀妖兽后重伤昏迷倒在密林的敛芳尊。
万里赴泽芜,君子皎如珠,不外乎此!
泽芜君敛芳尊八拜之交,刎颈之意,举世称赞。
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全程紧跟敛芳尊身侧,关键时刻献出大还丹真正救了敛芳尊一命的聂怀桑默默无闻,完美隐身。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聂怀桑却始终被忽视。
不,还是有人看见他的。
“聂宗主也劳累了一旬,还是快去休息吧。瑶哥这有我就够了。”秦愫坐在床边给金光瑶擦脸,淡淡道。
瞥见站着的另一人,暗暗翻了个白眼,“泽芜君辛苦了,这有我就够了。流苏,好生送泽芜君回去。”
“是,夫人。”夫人二字,流苏专门特高声音拉长声线看着蓝曦臣的眼睛说,“泽芜君,请。”
蓝曦臣仿佛生根了般一动不动,“多谢秦夫人,眼下阿瑶重伤在身,我身为阿瑶义兄,实在不放心。在下略懂岐黄之术,或能让阿瑶尽快恢复。秦夫人玉叶金柯,才该好好歇息,莫要担忧过甚,多加保养才是。”
秦愫深吸一口气,正给金光瑶擦脸的手瞬间收紧用力,半干的布巾被攥出了水滴落在金光瑶脸上,顺着脸颊滑落,仿若一滴泪。
“泽芜君叫我什么?我是瑶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合籍大典上立下天地誓言的道侣,泽芜君该叫我金夫人才对。”秦愫面带微笑的看着蓝曦臣,还不忘扫几眼站在旁边的聂怀桑,眼睛里毫无笑意。
蓝曦臣眼底暗芒稍纵即逝,嘴角依旧噙着浅浅笑意,让人如沐春风,“秦夫人本姓秦,无论……”】
“我仿佛看见了我娘跟姨娘们争锋相对的场面。”柳绿猗道。
欧展飞点头,“这简直跟我爹夜猎受伤后侍疾的场景一模一样!”
蓝曦臣脸上带着跟水镜中的他如出一辙的如沐春风的温润浅笑,对于底下四周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对于水镜上的画面仿佛观摩清丽山水般安之若素,闲情逸致的品尝上好明前龙井。金光瑶亦是稳如泰山。
“你们看,泽芜君和敛芳尊的表情多有夫妻相啊!”
“还真是!”
蓝曦臣:!!?
金光瑶:??!
这年头,笑也不行了吗?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笑还能笑出什么花样?!!
“你们看聂二公子,他什么时候坐到敛芳尊榻上的?”
“好像是在秦夫人和泽芜君争风吃醋的时候。”
“怎么你也叫人秦夫人?是金夫人。”
“我觉得泽芜君说的很有道理,本就姓秦,姓秦姓了十几二十年,怎么嫁了人就要改姓?凡间女子柔弱不能自立,只能依附父亲丈夫而活,所以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秦愫又不是凡间的女子,她也是金丹修士,能上阵杀敌,为什么非要做依附男人的菟丝子,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强大有自我的女人,无论有没有嫁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姓氏,就像云梦江氏的虞夫人那样!”
安静看戏的云梦江氏突然被提及,江澄和江厌离差点没反应过来,怎么这都能提到他们江家?不过说的也没错,阿娘确实是强大的修士。
人家确实在夸他们,也没什么好反驳计较的。
秦愫……秦愫不想说话,默默无言的看着水镜上的自己斗“外宠”。眼中钉是蓝曦臣,肉中刺是聂怀桑,对了,还有一个活在侍女和她口中从没出现过的的薛成美是绊脚石。
【容城一事后,聂怀桑对金光瑶越发亲密,甚至到了同床而食,同寝而居的地步。不说秦愫,连蓝曦臣都看不下去,常常劝聂怀桑别总缠着金光瑶什么事都不管,对清河宗务多上点心。聂怀桑每次都是点头如啄米连连称是,过后死不悔改,我行我素。
面上对金光瑶有多亲热,暗地里的背刺就有多阴狠。
他顺着莫玄羽提供的云萍城那条线找到了一座观音庙,多番打探下得知那是金光瑶的母亲孟诗身前卖艺的欢场诗思轩。他打探到多年前起了一场大火,当时楼中的姑娘老鸨恩客没一个逃出,全都葬身火海。也知道了金光瑶幼时的过往。
娼妓之子,出身花楼。很简短的八个字,从字中听出的只有身份的低贱,却看不出其中苦楚。随便哪个地痞流氓都能给他一脚踹下楼梯,随便哪个卖皮肉的妓子都能拿他取笑捉弄,哪怕是同龄的几岁的孩童就会对他拳打脚踢,鄙夷谩骂,他只能逆来顺受,学会了讨好微笑,被扇了左脸就把右脸凑出去让人打。还要被人叱骂皮糙肉厚扇疼了他的手然后挨上一脚,拳打脚踢不过日常,在诗思轩他是所有人的出气筒,入学堂后他是所有学子的鄙夷对象,被殴打欺凌之余,他还有干不完的活,擦地,洗碗,给楼里的姑娘跑腿使唤,还要应付禽兽不如连孩童都不放过的客人。他在夹缝中生存,他亲眼看着母亲受难被人羞辱却无能为力,千辛万苦才长到十五岁,好不容易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母亲又去世了。
仿佛世间所有的苦难都集中在金光瑶身上。】
金光瑶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他最想掩盖最不愿提及的就是自己的过往,为此他拼命往上爬,就是为了拜托“娼妓之子”的噩梦!可如今,他好不容易成为了敛芳尊,好不容易让众人对他的印象从“娼妓之子”上稍稍转移,水镜又给他放出了这一幕,将他最狼狈最卑微最不堪的模样大白天下,将他掩藏最深稍稍结痂的伤口深深撕裂,鲜血淋漓比之前跟重更痛!
他前世到底造了多大孽,他是多么罪孽深重今生才会受到如此磨难!
金光瑶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镜,看的不是内容而是水镜本身。黑白分明的眼睛头一次在有外人情况下如此冰冷,仿佛深井中的黑石,冰冷幽黑。
如金光瑶所料,看到水镜中闪现的他幼时的过往片段后,众人唏嘘惊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好奇、鄙夷、轻视看笑话占绝大部分,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同情怜悯。
他差点嗤笑出来。
同情?
他需要一群乌合之众的同情吗?
他会往上爬,会继续的往上爬,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他会登顶最高,让所有看不起他鄙视他的人都跪在他脚下,让自诩高贵的世家宗主少主们都对他低头奉承,只能仰望他的恩威!
无论水镜把他说成什么模样,他的将来绝不会止步于此!
他绝不认命!
水镜外,聂怀桑对金光瑶充满同情感慨——三哥以前也太惨了吧,难怪这么矮。
水镜内,聂怀桑跟聂明玦蓝曦臣一样满心满眼的心疼。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事。
聂怀桑摇头叹息。
只是,你值得同情,令人唏嘘,我亦有可怜之事,这可怜可恨之事还是你造成的。
聂怀桑痛苦闭目。
几年相处,聂怀桑发觉到金光瑶对秦愫的态度不对,虽然金光瑶对秦愫温柔体贴,百依百顺,但几乎从不跟秦愫。夜里蓝曦臣若在金鳞台就跟蓝曦臣促夜长谈,抵足而眠,蓝曦臣不在他在金鳞台就跟他同塌而眠,若是他与蓝曦臣都不在金光瑶要么彻夜处理政务,要么外出夜猎或者前往姑苏或者不净世,反正做什么都行,就是不会跟秦愫同眠。
根据他的观察和细作的消息,五年来,金光瑶跟秦愫同房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五年夫妻,同房不超过十次,这是什么概念?
要不是金光瑶和秦愫还有个孩子,聂怀桑都怀疑金光瑶就是个断袖了。平日里,金光瑶无论对男女都是进退有度,从没有不妥之处,金光瑶也没有侍妾同房,更没听说过什么外宠。但根据他跟金光瑶同塌而眠清晨的所见,金光瑶绝对是个正常的男人。既然是正常男人,又不是断袖,那为什么不愿跟年轻貌美感情甚笃的妻子同房,甚至避之不及?
难道他移情别恋,偷偷养了外室?
聂怀桑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