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暻垂眸,倔强的模样让桑溦看的好笑。
作为一个上有哥哥宠爱,下有弟弟跑腿的桑女士,脾气本身算不上太好。她暗暗叹了口气,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要是自己亲弟早一耳光扇完拎回家了。
“你走不走?”
“不走。”温暻不屑的撇撇嘴。
气笑了。
最难哄的还是莫过于他温大少爷。
“你到底要干嘛?在这里发烂发臭啊?穿的人模狗样的,举着酒杯装深沉,端的不累啊?”
“要你管,我乐意。”
这下桑溦没惯着他,拎起包就走,“你不走我走,浪费我的时间。”
高跟鞋在实木地板上轻轻敲击着,身后是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这招果然奏效。
没有哪一次桑溦甩脸色温暻不跟上来的。
“不是不走嘛?干嘛跟上来?”突然一下子的转身着实把温暻吓的不轻,但很快他就平复了心绪。
“我又没说不跟着你走。”
好好好。
桑溦强忍着想骂人的情绪,微笑道:“以后酒吧这种地方别来了。”
末了她又补充了句,“会所、KTV、足浴中心这种地方,都不要去了。”
“为什么?”他要一个理由,一个足够平息他这四年来愤懑的理由。
“因为我不喜欢。”
忙不迭的对视上,桑溦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灵动而神秘,溢于出难以言喻的力量。她每一次的眨眼,都如同一只灵动的蝴蝶,扇动着他的心。
温暻觉得喉咙发干,视线移到别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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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得无声无息,飘散在韩城不免令人心烦。
这是这个月下的第四场雨了,这也是她嫁到成家的第四个年头了。
桑漫伏在桌案前翻着格拉纳豪斯的《公共关系原理》,半点学术性的东西都看不进去,心里乱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
她很讨厌下雨天,尤其是韩城的雨天,不管什么季节,只要一下起来就是阴冷潮湿的。
想起今天在书房无意中发现的那份手术报告单,她就生气,原来这四年都被人当猴耍了。
成曜回到家,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客厅,明知她不会等他,却还是想要知道她的动态。
“在卧室休息。”吴妈笑着回应,摘着葱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先生,夫人今天又去了医院。”
医院?
成曜的眼眸黯淡了下来,脑中忆起了四年前桑家濒临破产的那顿日子。
他的那位老丈人桑启航,因为轻信谗言,盲目扩大导致资金短缺。开发的烂尾楼比比皆是,不仅债务缠身还身陷舆论。韩城根本不会有人蠢到去管桑家的死活,可偏偏成曜就是这个例外。
桑启航这个人,没什么脑子却自负专制,想不到什么能够缓解危机的办法便把女儿灌醉塞到了他的床上。
桑漫,甩了他两次的前女友。
不知道是出于被人设局的愤懑还是出于复杂难纠的情感。总之,那晚成曜要的她死去活来。
事后更是以此逼着她和他结了婚,虽然婚后桑漫总是对他冷冰冰的,形同陌路。但好在在床上时两人熟络无比。
而成曜自然也清楚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妻子在床上对他热情似火,为什么她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
“给我生个孩子,我就放过你。”
这是两人当初约定好的,只要桑漫给他生个孩子,他就和她离婚,放她自由。
而如今两人结婚四年,也没有孩子。
“我知道了。”成曜没有多说,只是向三楼走去。
桑漫背对着他,卧室里暖色调的灯光衬的她的背影越发柔和。
“漫漫。”成曜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看什么。”桑漫把书合上,“公关方面的书,你看吗?”
成曜察觉到她的不高兴,讪笑道:“我的桑大教授,你的书我哪敢碰啊?碰坏了不得跟我玩命?”
“听说你今天没吃饭,我给你带了奶茶,喝嘛?”成曜将吸管插好,滚热的奶茶递到她手里。
隔着纸杯,倒也没觉得多烫。
“不了,奶茶太腻了,谢谢。”桑漫又给还回去了。
结婚四年,还是客客气气的,成曜婚后体验感极差。
桑漫盯了他半天,说出了那句差点让成曜吐血的话,“恭喜你,我怀孕,你要当爸爸了。”
成曜吓的奶茶都差点掉地上了,接了半天才勉强接住。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桑漫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我怀孕了,你不开心嘛?”
开心什么?开心?他婚前就做好手术了,桑漫怎么可能怀孕。
除非……
成曜摇摇头,并不相信那个头顶青青草原的可能。
“哪个庸医跟你说的,你不可能怀孕的!”
“哼。”桑漫盯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冷很冷,脸上虽然挂着甜美的笑容,眼里却透着淡漠疏离。
“输精管结扎也有可能会出现自己复通的情况,你就这么自信我不能妊娠?”
成曜心脏猛然一沉,像是被重锤击中,瞬间僵硬,笑容变得扭曲而诡异。
“你都知道了?”
被人蒙在鼓子里四年,再不知道,就要跟这个人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了。
桑漫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拿出离婚协议书,“签了吧,找个时间咱俩把手续办了。”
玻璃窗上的雨水水晶纹路般流下,暖色的灯光映照的窗外更加模糊。
成曜眼神中闪烁着嘲讽的光芒,轻轻地摇了摇头,一丝冷笑从嘴角溢出。
“离婚?凭什么?我连个孩子都没得到!”
“没得到是你活该!”桑漫向来温柔,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狠话“成曜,我真看不明白你。把我困在身边却又给我希望,只是没想到你一开始就笃定不让我离开。你在骗我,也在折磨我,有意思吗?”
“我知道是我爸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让成桑两家联姻的,我也知道你是被动的,你不情愿娶我。”
“我不愿将我的一生慷慨赠予不爱之人。”她沉默片刻,紧咬嘴唇,将那张纸塞到了他怀里,迅速的离开房间。
雨骤然下大了,霹雳啪嗒如同鞭炮声打在了两人的心上。
成曜心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拳头紧握,似乎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压抑在心底,最好能随着这场大雨冲刷干净。
他不想要小朋友,只是不想她离开而已。
仅此而已,这是他这辈子最见不得人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