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台,摘星阁。
伯邑考站在殷寿面前,面不改色,垂着头恭敬至极,殷寿随意地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漫不经心喝着杯子里的酒,看似两人和平共处,静默无言,实则暗流涌动。
直到,殷鹤闯进来打破了这份表面上的平静。
她听了阿尘传过来的消息之后就像疯了一样直接跑向摘星阁,守在外面的王家侍卫见她来了也不敢阻拦,行了一礼就放她进来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居然没看见姜文焕和崇应彪值班,周围的守卫很弱,只是一些普通的百夫长。
她沿着电影里殷郊刺杀白狐的路线向上走,最终在殷寿的寝宫里看到了他们,苏妲己倒是不在,地板设计的是镂空的,下面一层燃着炭火,泛着鲜红的火光,给这个房间增添了一些暖色调。
殷寿的床前用屏风挡着,上头绣着花纹,因为商朝崇尚鸟崇拜,所以世俗的花纹并不是尊贵神秘的鸟,眼前排成一排的屏风乃是用丝线织成,绣着静心的八叶莲,但此时火光映衬,连绵的八叶莲似是笼罩在一片雾色之中,瞧着竟然有些妖娆。
殷鹤闯进来的时候,把殷寿和伯邑考都吓了一跳。
殷寿小鹤?你怎么来了?
殷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殷寿有种杀人计谋被揭穿了的尴尬,他记得自己明明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难道那些王家侍卫都给他摸鱼去了?
伯邑考低着头,全然不顾自己面前上映的父女二人转,他只是沉静地像往常一样抬手行礼。
伯邑考拜见王姬。
殷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看着殷鹤一笑,令殷鹤心里一麻。
殷寿这辈子的乐趣就是看父子相残的戏码,他肯放过姬昌绝不是因为当初姬发所说的让他认罪,而是他想到了更妙的好戏。
现在,他也不想仅仅单纯地杀死伯邑考了。
他要的不是伯邑考的命,也不是姬昌的命,他要的是父子相残,要的是由血及骨,真正地剖杀每一个父亲。
殷寿小鹤,既然你来了,就不要错过这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殷寿听说西岐大公子教你吹篪很有成效,不如这样,我命人去将你的篪拿来,你待会儿吹给我听。
殷鹤这才明白殷寿为什么要笑。
让伯邑考听着自己亲手教出来的乐音在临死之前围绕在自己耳边,那不仅是身体的凌迟,更是精神的折磨,殷寿要的就是这样,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填平自己内心不受父亲重视兄长宠爱的不甘。
殷鹤绝望地站在原地,心里只回荡着一句话:原来是这样。
殷鹤看见殷寿在笑,垂着眼,若有所思地,笑容却也是前所未有的诡秘可怖,他沉吟了半晌,随手挥了挥,轻飘飘地撂下了一句。
殷寿准备吧。
殷鹤看向伯邑考,他也在看着她,面无表情,仿佛要她自己选择。
篪被太监拿了过来,递到了殷鹤的手边,她只要一抬手就能碰到。
伯邑考王姬,请吧。
他从太监的手里拿起了那支篪,放在了殷鹤的手里。
他不是不惧怕死亡,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除了死亡,没有别的更好的出路了,只有死亡,才能让殷寿彻底放过西岐,放过姬氏家族,只有这样,父亲才能活下来,弟弟还能继续无忧无虑地当着殷商王家侍卫。
所以啊,请你送别我最后一程吧。
伯邑考望着殷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