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监忙前忙后,支起了一架热水沸腾的大锅,锅底还有堆积的柴火在燃烧,熊熊的火苗不断游走,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的响声,加上地牢里阴森恐怖的氛围,更显得这点火光诡异得很。
这个地牢不同于关押姬昌的地牢,殷寿心机深沉,他早已打造好了多个地牢,用来执行不同的刑罚。
殷鹤跟着他走进了地牢,而在她身后是沉默着的伯邑考。
即使是死亡临近,伯邑考仍然保持着君子的风度,他仍穿着那件从西岐来时的衣服,温暖的,干燥的,带着一股醇熟的,麦子被阳光晒过后的清香。
殷寿来,小鹤,你站在这儿。
殷寿指了指大锅旁边的空地,殷鹤顿了顿,走了过去。
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篪,在这个时代,衣服还比较宽大,柔和的布料挡住了她剧烈颤抖的身子,除了她自己,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殷寿抬抬手,立刻有太监把伯邑考按住,俗话说狗仗人势,他们才不管他是什么风度翩翩的大公子,他们只知道他是大王要杀的人,既然是大王要杀的人,那么便留不得,也就不必过度的尊重了。
有太监朝着伯邑考的膝盖一踢,因为疼痛和突如其来的冲击,他弯了膝盖,顺势被太监按着,跪在了地上,他跪得很重,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的沉闷响声在地牢里久久回散。
殷鹤你们对他轻一点会死么?
太监尴尬地望着她,不知道是该立刻认错,还是该反驳王姬的命令,左看右看,最后只好跪下去磕了个头,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殷鹤厌恶地移开目光。
殷寿伯邑考,你放心,在你死之后我会善待你父亲的,我不仅不杀他,我还要放了他,让他平安回到西岐。
伯邑考……多谢大王。
膝盖被坚硬的地板撞得发青,疼痛直接传到脑海,狠狠地敲击着那些关于痛的神经,很快,他的额头上就覆盖了一层薄汗,但是他没有动,任由自己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跪在地上,任由自己疼着。
在锅底咆哮的那些火焰,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些云淡风轻的热意罢了。
殷寿小鹤,吹吧。
殷寿盯着殷鹤,直盯得她心里发冷,原来一个人的眼神是这样的有力量,那双威严的眼眸里传达出来不容她抗拒的命令感,殷鹤曾想过很多次要反抗他的命令,可是到了最后,居然还是庸俗地屈服了他的威严。
他甚至没有让她转过身去,就让她直接看着,看着她舍不得的人活活死在她面前。
原来,他的确是阴狠的,阴狠起来,连自己最宠爱的女儿都不放过。虽然碍于上天的神力,他不敢真的对殷鹤做些什么,但是精神上的凌迟却不会少,甚至会变本加厉,作为她以前反抗过他的惩罚。
她绝望地闭上眼,将篪拿到嘴边,轻轻一拨,就发出了好听的清脆乐音。
悠扬的乐音在地牢里回荡,这像是一个号令,一时间,太监手里拿着的刀子在伯邑考身上游走,划开的不仅是他华贵的披风,更是活生生的血肉。
伯邑考之前教她的曲子是用来助兴的,但此时曲子里糅合了她自己的感情,就显得悲凉凄苦,吹得悠扬婉转,几经曲折。
即使被千刀万剐,他也没有出声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