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玖羲淡然一笑,轻扬起近乎凄美的嘴角,他朝着林玄弈下台的方向,轻声说着:“是吗?可你已经食言了。”
齐国皇帝向渊国皇帝俯首称臣,天下一统。他的目的已经完成,所以......
“绝望吗?我确实陷入过那潭深渊,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
监斩的官员看时间已到,发出行刑的号令。随着梅花牌的落下,侩子手喝一口酒喷向挥起的大刀。
楚玖羲眺望远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阳光重新照耀在他身上,一直笼罩在他身边的阴霾褪去,时隔十一年,他又站在了阳光下。就在他刚刚接触到光明时,刀刃落下,自此长眠于人世,永不苏醒。
林玄弈看着木台上的人倒下,他摊开手,手心里的纸是方才他上台后楚玖羲给他的。他展开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张,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展现出字主人的风骨。
“你成功了,按照我们的约定,希望你善待齐国百姓。”
林玄弈看着这句话,思绪飘向十一年前。
身穿甲胄的少年跪在他面前,语气坚定的说着,似是保证,似是威胁:“我替你夺得齐国,你要善待两国百姓,做个明君。”
周围还传来叫好声,少年拼命救下的百姓却在为他的死叫好。
林玄弈轻笑,看向高台上的方向,说道:“愚不可及。”
身边的侍从问林玄弈:“陛下,奴才斗胆一问,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一个叛徒,不值得您来啊。”
林玄弈转身向前走着,他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非要个答案,那就是遗憾吧。”
“当年朕与他初见,在看到他那双的眼眸时,朕就在想,若他是朕的手下,那这天下恐怕早就是渊国的土地了。”林玄弈目不斜视,语气中不乏惋惜。
“陛下说的是,只是将军不知变通啊……”侍从说着。
“他不是不知变通,而是他不能也不想变。”林玄弈话锋一转,“有时朕在想,是不是因为朕逼他太紧,朕与他才会是这般结局,是不是朕杀死的他。”
“陛下……”
“可后来朕想通了。”帝王看向远方的高山,那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的地方,也是与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初见之地,“不是朕杀死的他,甚至说,不是任何人杀的他,可每个人都是杀害他的罪魁祸首。”
“杀人者固然可恨,但那些不明真相、道貌岸然的指责才更是杀人于无形。他的死,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是这世道容不下他,是他自己的选择决定了自己的结局,他自己放弃了自己。绝望才是人最真实情感,话本终究是话本,不会有所谓的英雄拯救苍生、带来希望与光明。若真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旁人决定,那才是真的愚不可及。”
林玄弈撕碎手中的纸条,扔在路边。时间好似回到十一年前,他对着那个眼神坚定的少年说:“朕会遵守约定,但你不该生在这个时代。你不属于这里,下辈子投胎时投个好点的时代吧。”
物是人非,这次没有那个少年将军回答他的话,不会再有人回他一句“不劳渊帝费心。”
十五岁的少年意气风发,说要统一天下。二十岁的青年孤独无助、麻木不仁。后来他深陷绝望与黑暗,最后凭着执念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任务,二十六岁时,他终于回了家,永远不会离开……
少年昔日奉君命,孤身只影赴敌国。
身负骂名无人诉,唯有血泪映长空。
离家已有十年已,思乡之情日夜长。
千辛万苦归家去,却成人人喊杀郎。
无人敛尸弃荒野,二十六载是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