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尔晴醒来时身旁的床榻已经冰凉,她才刚刚坐起身,丁香等人便进来服侍,待用过早膳,尔晴才将人都遣出去,细细思量昨夜的一切。
她不在乎是谁派人在假山那头特意将话说给她听,但她觉得这法子着实有些蠢。紫禁城内,何人、何时,在何地当值都是有记录的,且大多宫事都会安排两人一起做。
而青天白日之下,两个宫人在宫内私自议论天子妃嫔,且不说一旦被旁人听去会招来的口舌之祸,单单擅离职守这一条就足够让她们吃尽苦头了。
尔晴并不觉得皇后会连这样两个宫人都找不出来,更何况这是她极力掩盖的“真相”,如今有人直接无视她的禁令做这样的动作,哪怕是性子再好的人也得动怒。
事情也不出她所料,昨夜皇帝来时便将尔晴遇到的事情告知了长春宫,容音气急,这事让她这些日子的美好一夕破碎,让她不得不再次直面尔晴入宫背后的不堪!
从幻想中醒来的容音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便揪出了当时在假山后的俩个小太监。没错,是小太监,并不是杜若等人告知的两个宫女。
他们只不过是穿上了宫女的服饰,加之年纪还小,之需略微改变一下声线,在那样的环境中,处于紧张状态下的几人自然会以为讨论这些事的会是宫女,一旦被发现,只需将衣裳一丢,便不会有人怀疑方才谈论这些事的是两个小太监。至于那两身宫女衣裳,之后自然有人会去收拾。
容音拿到供词都气笑了,这法子愚蠢,却又好用。
幕后之人摸准了尔晴主仆都爱听八卦的习性,只需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引起尔晴的注意。加之尔晴近些日子本就因着对皇宫的熟悉度逐渐升起了怀疑,骤然听到与自己从前有关的事,只会更在意。
那两个小太监怎么拷问也只是说遇着一个穿着打扮普通的宫女给了他们一淀银子和两身宫女的服饰,至于宫女的相貌是完全记不得的,至于在何处遇见的,这两个才入宫没多久的小太监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玉不忿:“娘娘,在宫中能使这么大力气,还能让两个小太监闭口不言的不就只有......”“住口!”容音喝止了明玉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明玉能想到的事,她又怎么会想不到。
只是没有证据,不过都是推测罢了,既是推测,就不能宣之于口,免得给明玉招来祸端。
容音只得发作了两个太监,第一次发了狠,将人送去了慎刑司,至于这两人之后的下场,她不愿意再过问。
“尔晴今日还没来吗?”等到日上三竿,对两个小太监的处置结果也送去了养心殿,容音才惊觉,今日的长春宫过分安静了些。明玉摇摇头,”翊坤宫也未曾派人来过。“
容音正在翻书的手顿住了,直到堂间的一缕风吹动了书页,她才放下手中的书卷,命宫人们都下去。
容音其实对这样的场景早有准备,早在皇帝命人封锁尔晴出宫前的消息时她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依着尔晴的性子,一旦发现周围的人都在骗她,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只会决绝地抽身。所以当尔晴入宫后,每一天她都是当做真相暴露之前的最后一天来过的,可是为什么,当这一天到来时,她的心头还是涩涩的呢?
容音的目光不禁扫到桌前的画上,那是尔晴画的长春宫的小花圃,用色大胆、明艳非常,她又想起尔晴曾说的要为她画上一幅画的话来,那样的日子,往后不会再有了吗?
而此时的养心殿,皇帝拿到供词也是同容音一样的反应,这样错漏百出的招数竟然奏效了,而且只找得出两个替罪羊,他也一样觉得会做这事的是高宁馨。
尔晴在宫中多年,老牌宫妃对她都有所了解,知晓怎样做能够让尔晴心中有芥蒂,至于能不能直接砍掉皇后的一条臂膀,这到不重要,皇后不开心,高宁馨就开心。
皇帝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向来是最不耐烦后宫里有蠢女人的,那样的人在后宫再如何可怜他都不会管,就如如今的愉妃,自己没有能力,怎么也怪不得旁人。
可是面对尔晴,他却希望她能够不要那么聪明和敏锐,若是能够一直维持从前的状态该多好啊。
皇帝更加厌烦高宁馨了,每天处理各种公务已经够累得了,后宫还要给他找事,难道前些日子给她们的教训还不够?她们把后宫当成什么地方了,后妃们的游乐场吗?
这样想着,他把高宁馨连同金佳氏的禁闭又延长了些,并命她们每日多抄写经文。
高宁馨收到这道旨意又是一阵摔摔打打,她虽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想到了前些时日纳兰淳雪来找她嘀咕的那一通,笑话,向来只有她高宁馨把别人当刀的,如今到有人上赶着把她当刀子了。
所以她听完那一通说了一句有道理,就安排纳兰淳雪去做这事了,”既然找本宫说上这一通,想来你已经有了主意,那就去做吧,别让本宫失望。“这话说完纳兰淳雪那脸色高宁馨现在还记得,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昨夜的动静她自然也是知道了,可是没想到,她没有出手的情况下皇帝还是给了她惩罚,想来是纳兰淳雪那贱人打着她的名头做了什么事!想到这,高宁馨就恨得牙痒痒,终日打雁反倒被啄了眼,看来是前些日子的风波让她们觉得自己失势了!
高宁馨自然也不是好惹的,银子开道,有的是人为她所用,于是,纳兰淳雪的日子肉眼可见地不好过起来。
娴妃在一旁看了好一通笑话,不得不说,蠢人有蠢人的杀伤力,她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错了,应该早点鼓动这宫里的蠢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