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柯狄的心情全写在脸上,此时他的眼睛瞪得老圆,时赋只瞧一眼便知道他现下是个什么情绪。这个人绝情又重情,对于一些无关己事的人或物,总是不怕麻烦的去表现出烂好心。
阮芜确实令人同情,但他们于他,不过是邻居关系,若没有这几次出于同情心的救济,根本不会有交集。他的身边跟着一头恶狼,现在虽然没有发疯,止不住下次就露出獠牙。狼的致命就在于凶狠狡诈,咬就要一击致命的脖颈,以除后患,何况是一头恶狼,更是叫人难办。
如果时赋还活着,碰上一个这样的人也会生出几分畏惧。但是他是个死人,就算在他面前脱裤子乱舞挑衅也不怕那人会对空气发疯。但莫柯狄是个活生生的人,肉体凡身,只要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就会溅血死于当场。
就算他是个死人,一想到这么个烂好心的朋友就坐立难安。来漠浮岛本来是打算躲避那些不必要的人,结果进了一个更加危险的狼巢。不怪莫柯狄的重情重义,怪他来之前没有认真调查周围。他知道漠浮岛是个旅游小岛,归属冀辽市,也知道冀辽市的市情,却不知道那头狼就住在自己家的旁边。
“莫柯狄,”时赋严肃的看着莫柯狄的眼睛,两眉蹙在一起,看着还挺有威压:“阮芜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不管你是处于同情还是其他,不要再和他有交集,阮竟和阮芜的关系你肯定也看出来,绝对超过了兄弟情,他对自己哥哥的占有欲是我们不可估量的。”
“你也清楚,刚刚阮竟看你的眼神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莫柯狄怔愣的看着他,沾染薄粉的唇不自觉的微微颤动。
刚刚他离死亡只差他开口的一句话。
“时……时赋,”他的声音有些虚浮,“我……我是不是刚刚只要再说一句话,我就死了?”
时赋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怕成这样,但还是为了让他坚信点头:“所以你要小心他们两兄弟。”
这件事之后莫柯狄确实安分了很多,把自己窝在家里不肯出门,唯恐碰上阮竟或者阮芜,自己的小命不保。
为了让他开心,时赋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各种各样的饭菜。对于这种消极情绪,莫柯狄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两天就走了出来。
一个月后,莫柯狄在电视看到一条新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镜头,脸被马赛克遮住,看不清长相,双手被银色手铐圈住,两个蓝色制服的警察在她左右两边压住。
九年前的儿童失踪案重新翻案,经警方长达一个多月的蹲守,拐卖犯商某已被抓获,其同党刘某与季某一齐被民警抓获。仙水镇的一处荒山发现十八名儿童,身体完好无损的仅一名六岁女童,其余七名儿童双腿残缺,五名孩童胳膊残缺和五名再也说不了话,孩子最大十八,最小的仅两岁。
其次,在关锁孩童的老宅周围发现三具人类骸骨,经法医鉴定三具人类骸骨均为十九岁左右的少女。
主持人报到着,声音渐渐染上哭腔,最后竟当着镜头哭了起来。镜头切换,画面上是一群脏兮兮的孩子,大多数为女童,年小的怯生生的看着镜头,年长的眼神淡漠,护在年小的前面警惕的看着镜头,十八名孩童抱在一团。
这些孩子虽然被发现,但都不能在社会正常生活,不仅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阴影。
“这些孩子终于重见光明,”莫柯狄看着一个个怯生生的脸庞,被其触动,不禁感叹。
他想到了冯飞和冯灵两姐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发现,有没有从囚笼中逃出来,特别是冯灵,她有没有得到天使的眷顾,或许上帝也会心软,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就像他一样。
那些孩子的父母一定特别特别想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已经一家团聚了?或者那些已经失去父母的孩子,是不是在孤儿院等待救赎?
恶人最终的下场就是被法律绳之以法,商奶奶因为拐卖儿童等罪行已经判以死刑,这样的惩罚对于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来说远远不够,那些受到她伤害的孩子与父母将一生都处在阴影当中,或许因为无法走出去痛苦不已。但对于那些孩子,恶魔永远消失,他们就已经满足了。
另外两名帮凶分别被处以十二年零九个月的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并且没收了全部的财产。
据新闻报道,其中的季某四十五岁刚过生日,老来得子,有一个年仅七岁的女儿,先天患有小儿唐氏综合征,听力有障碍,发育迟缓,十岁走路还磕磕绊绊。季某就是被处以无期徒刑的那一个,她的丈夫是大货车司机,在女儿出生不足一个月的时候,拉货途中发生车辆侧翻,当场殒命。
季某的婚姻是没有得到父母长辈的支持,与娘家断绝所有关系嫁给小女孩的爸爸。结婚的最大问题就是婆媳关系,季某的婆婆十分不待见她,处处与她作对,她的公公偏向自己的媳妇,对自己的儿媳也是斜眼相对。好在他的丈夫很疼爱她,带着她离开自己农村在城市安家。
他们手下有些积蓄,但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在城市买房,季某在家安胎,丈夫在外拉货,每月八千的工资有五千要还房贷,还有各种费用。
直到那次意外,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折断,为了襁褓中的女儿,季某一边打工一边带孩子,三十多岁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变得和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样,头发已经掺杂银丝,面容憔悴。
这样一个为爱不惜一切,勤俭持家的女人究竟是怎样步入这不归之路,其缘由不言而喻。
小女孩极其病弱,好似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倒下,娘家人憎恨,婆家人嫌弃,今后小女孩的归宿只有孤儿院。孤儿院肯定不止有她一个孩子,一定不会全面照顾到她。从今往后,只剩小女孩孤零零一个人艰难的生活,可能还在等待着不知何时的死亡。
小女孩毫不知情,结果伤害最大的也还是她,惟愿这辈子平平淡淡,平平安安,下辈子健健康康,万爱一身。
“求你……我还有个孩子,求你帮帮她,救救她!”这是季某入狱前的最后一句话,哭的撕心裂肺,若不是被警察架住,她怕是会当场跪下。
这样的人可怜又可恨,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可做的事一点都不值得被人原谅。因为自己的遭遇,她害了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自作孽,不可活,”莫柯狄侧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
“对比他们,我们幸运很多,”时赋坐在他沙发的把手上,手上搅拌着一杯速冲奶茶,他熟练的递到莫柯狄面前,莫柯狄也自然而然的接过喝了一小口:“想不想去看看冯飞?”
“只有冯飞吗?”莫柯狄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时赋点头,“嗯,宋警官说冯灵在我们走后的第十天去世了。”
莫柯狄怔住,愣神半晌才缓缓点头,语气有些忧伤:“也好,也好也好,倒也算是解脱了。”
“冯飞呢,他还在仙水镇吗?”莫柯狄嘴唇被水烫到,完后缩了一下。
“不是,”时赋弯了弯嘴角:“他被人收养,离我们这儿不远,驱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行啊,”就一个小时而已,“明天去吧,我明天没什么事儿。”
时赋嗤笑一声:“你不是每天都没事吗?”
莫柯狄呲了呲牙,笑道:“得得得,说的好像我游手好闲,过几天我去找个事做,打发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其实,他之前就想找个事儿做了,整天窝在家里都快长蘑菇了,只是想到找事之后就没时间玩乐,就打消了这个主意。现在确实是无聊透顶,这才趁着时赋的话说出来。
“白天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