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赌气出了药房的宫远徵都已经走出很远了,谁知半晌后回眸一看,宫尚角也没跟出来,哪怕心头有了点预料和猜测,也不免更是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果然,上官浅那绿茶一回来,哥哥就不要他了……连他就这般走了都没注意!
想着想着,宫远徵更是郁闷的蹲在了路旁,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拨弄着泥渍,掐着那新生出花骨朵儿不久的小苗,口中嘟嘟哝哝个不停,细听之下,可不是在骂上官浅吗?
也不知是多久过去了,宫远徵站起身,拍落手上的泥土,抬眸四顾后才发现这里好似是商宫,而那一簇被木栅栏围着的草木早已被他掐的惨不忍睹。
罢了,不过是些花草,再让宫人们补种上便是。
思及此,宫远徵没了任何犹豫,转身大步离去,赶往角宫。
哥哥一定不会不要他的!他要去角宫等哥哥!
此刻的宫远徵,尚还没有意识到,这簇还孱弱的花木的重要性……
外头怎样都和宫门的地牢里无关,不见天日,血腥味浓。
宫子羽这两日已然把地牢收缴东西的地方查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面具,心中不免更着急了些。那面具到底是兰夫人留下的东西,意义重大,他素来珍爱万分,到了不得已,也只好去了审讯间找云为衫。
他一向不喜来这地牢,受不了这里的血腥气味。
云为衫早是不知受了多少次刑罚,伤痕累累,这几日始终昏昏沉沉,只吊着一口气。
她倒是不怕死,无锋中人最是见惯了血腥和死亡,只是可惜,分明这个任务完成了就能获得自由,偏生又沉不住气,刚开始便暴露了。
云为衫见过云雀的下场,亦厌恶于无锋的冷血残忍同肮脏不堪,她只想去瞧瞧江湖到底是怎样的,真正的做到“以云为衫”,到如今,只怕再没机会了。
其实若要论起来,倒也不然,只是前提是,她得活下去。
但活下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无非两条路,一是为无锋而死,二是投诚宫门,保住性命,来日再做打算,借机逃离。
无锋多年的训练让她选择第一条路,可若是遵从私心,她并不是没想过选第二条。
求生是人之为人的本能,更妄论云为衫对无锋没多深的情意,云雀死时,她便恨上无锋了。
无锋的手再长,短期内也没办法伸到宫门内部,只要对外没了她的消息,便也只会判定为她死了,像多少年前的无名一样。
活下来隐瞒行踪这条路,走起来是那般容易。
多么可笑啊,云为衫成了上一世全力求生的上官浅。
她自是不惧死,可谁不想活呢?
前世的云为衫能为了与宫子羽的感情叛出无锋,那么今生亦能为了性命与自由叛出无锋。
审时度势,她没什么不懂的。
所以,到了最后,云为衫还是抛出了诱饵,即便是吸引力未必那般大的诱饵,也总聊胜于无。
只是这两日石沉大海,不见回音。
是天要亡她吗?
云为衫不想信命,却又没得选。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昏沉之际,她听到一丝声音。
龙套地牢看守:羽公子。
地牢看守的行礼声此刻那般轻,又仿佛拉回了她最后一丝神志。
宫门内部的人,随时可来往地牢审讯间参与审讯。
所幸,赌对了。
云为衫的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