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般不紧不慢的过去。
宫尚角处理完公务,刚刚落下手中的狼毫笔,外面传来一声急促而洪亮的通传声。
龙套绿玉侍:报!
一个人影直接由外闯入殿内,在书案前方堪堪停住,单膝跪在地上。
龙套绿玉侍:角公子。
宫尚角目光凌厉,对他直接闯入这件事颇有些烦躁,连声音都带了些许不耐。
宫尚角何事?
角宫的侍人是各宫中要求最为严格的,少有人会如此失礼。
龙套绿玉侍:角公子,有上官姑娘的消息了。
宫尚角……讲。
宫尚角的手顿了下,继而无事一般继续写字,语气平淡。
龙套绿玉侍:在元青城郊的一处院落中有上官姑娘的踪迹,但现在正有一群人朝那边赶去。看起来像是……无锋的人。
绿玉卫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宫尚角的反应和脸色。
虽然不知晓上官姑娘为什么离开,但看这一下派出五个绿玉卫去找,也知这上官姑娘在公子心中地位极重。
听到上官姑娘有危险,如何不担心?
宫尚角神色一凛,一滴墨顺着狼毫笔落下,在雪白的纸上晕染开一片灰暗的污渍。
宫尚角备马。
龙套绿玉卫:是。
宫尚角已然站起了身,快步向外走去。
宫远徵迎面碰上正向外赶的宫尚角,他很少见宫尚角这样急躁,一时间也停住了脚步。
宫远徵哥?
宫远徵哥你去哪?
宫尚角有要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宫尚角利落地翻身上马而去。
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宫尚角心里难免多了些紧张。
只希望上官浅,千万不要出事。
今日的上官浅恰好要出去置办些东西,一走入院子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多年的杀手训练让她一瞬间将警觉提到了最高值,从身侧的武器囊中拔出了美人刺。放缓步伐迈入院落。
院中的杜鹃花,被踩倒了一大片。
角落的一棵树上传来嘶哑的男声,夹杂着藏不住的戏谑与嘲讽。
龙套寒鸦拾:上官浅,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上官浅猛然抬头,看到树上跳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寒鸦拾,同时,又从各方面闪出几个魑,将她围了起来。
这下看起来,她几乎没有什么胜算,上官浅的手收紧了些。
上官浅无锋可没有任务失败要以死谢罪的规矩。
龙套寒鸦拾:任务失败的确不用,但背叛无锋需要。
寒鸦拾的目光森冷,语气无比讽刺。
上官浅我不曾背叛无锋。
上官浅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到身后,手中握着几枚曾从宫远徵那里顺来的暗器,皆淬有剧毒,但如今什么也顾不了了。
龙套寒鸦拾:不曾背叛?
龙套寒鸦拾:那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又为何递送假的消息?
寒鸦拾的目光落在她还未隆起的腹部,摇了摇头。
龙套寒鸦拾:只是可惜寒鸦柒违背组织去救你,你就这样回报他?
上官浅不为所动,只是握着美人刺的手更紧了些,冷冷的看着他们。
上官浅无锋倒是看得起我。
上官浅派了一个寒鸦三个魑。
龙套寒鸦拾:废话真多,上。
寒鸦拾摆了摆手,三个魑同时动手了,上官浅猛然挥出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数枚暗器飞向几人,击伤了一个魑。上官浅握着美人刺冲上去,转眼间,一个魑倒在地上……
宫尚角纵马飞驰,并未注意腰间悬着的月桂玉佩突然脱落,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块冰凉的残玉。
当马匹在小院前停下时,眼前的情景让他呼吸一滞。
上官浅倒在血泊中,心口处被贯穿了一个硕大的血窟窿,地下还躺着三具黑衣尸体,一个同样负伤的男人正握着剑逼近上官浅。
上官浅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只闭上了眼睛,任凭生机流逝,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笑,只是眼角滑出一颗泪珠,隐入鬓边不见了。
龙套寒鸦拾:上官浅,我承认你很强,一个魅能击杀三个魑,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寒鸦拾吐掉一口血沫,眼中还有着赞赏。
下一秒,有阵风从身后袭来,未及反应过来,寒鸦拾的身体就被一柄长刀贯穿,他转头,看到了宫尚角阴冷而仇恨的目光。
宫尚角眼尾泛着些红,情绪已然濒临失控,如墨般深沉的眸子里搅动着狂风骤雨,再没了往日的平静。
他的功力本就在寒鸦拾之上,不过几息之间,寒鸦拾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再次见面,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宫尚角蹲下,小心的将上官浅扶起,不顾泥渍和血污染上他的衣裳。
上官浅宫二先生……
上官浅一开口说话,便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宫尚角别说话。
宫尚角皱着眉打断她,颤抖着手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拿出一颗百草萃,想喂到她口中,却被上官浅拒绝了。
上官浅宫二先生怎么也慌了?这不是毒,百草萃无用的。
上官浅的声音很低很低,她努力的抬起手,轻落在宫尚角脸上。
上官浅伤及心脉,神仙无医,角公子来寻我,我很开心。
她此生说过很多谎话,但这句话,是真心的。
宫尚角尚且还能保持理智,抬手点了几下穴位,暂且护住她的心脉,将上官浅打横抱起。
宫尚角去找月长老。
上官浅看着他眼底深处的心疼与慌张,不再说话,只轻笑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却在临上马时再度开口。
上官浅不必了,救不回来了,一个外人,也不值得月长老救……
她的声音淡到几乎听不见,消散在风中,宫尚角伸手去诊她的手腕,脉搏已轻到不可探,即便赶了回去,也如她所说,“神仙无医”。
宫尚角浅浅……别走……
宫尚角似呢喃般,在这一刻才敢开口挽留。
上官浅的眼角落下最后一滴泪,砸在他手背上,溅起一朵晶莹剔透的花。
满园的白色杜鹃花仍然绽放,可斯人已逝,无人再赏。那个站在杜鹃花丛中微笑的貌美女子,永远也回不来了。
鲜血溅上白色的杜鹃花,是那般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