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绽】
姚风竹发现宋岚衣最近很不对劲。
他经常蜷缩起身体在角落里莫名发抖,不会好奇事物的形状和颜色,不去向他描述想象中的物体,也不再争着抢着去喂橘猫和兔子。
夜里经常会做噩梦,醒来后满脸泪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
宋岚衣和他不一样,他不会用嬉皮笑脸掩盖失落,不会用油腔滑调粉饰太平,所有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正在藏着心事。
午后,天还有些阴,千纸鹤扑棱翅膀飞过来,嘴里衔着一小搓薄荷叶子,落在架子上歪头看着俩人种兔子。
姚风竹摸摸宋岚衣的脑袋,直起腰非常自然地伸手接过薄荷叶子。
“你的手!”
宋岚衣连忙拍开他的手,扯过手腕,接触到薄荷的地方起了些小疹子,有点红肿。
是玻璃喷壶碎掉的声音,千纸鹤化作碎纸片飘进姚风竹右手的掌心中,最后化为虚无。
“你已经记起来了。”
姚风竹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在怕我,是么?”
他敢赌宋岚衣会露出破绽,日复一日的并肩作战和朝夕相处,使得担心爱人成为彼此的本能。
他对薄荷过敏,只有曾经的宋岚衣才知道。
穿堂风经过,花香和暖意交织在一起,构成梦中的血污。
【你陪我经历过枪林弹雨生死诀别,体验过人间烟火茶米油盐,你和他们不同】
偌大的空心城,终于只剩下宋岚衣一个居民了。
“你要杀掉我吗,只有这样,你才能回去。”
宋岚衣躺在床上,手背搭在眼睛上方,遮挡着本就不强烈的阳光,疤痕刚好露在外边,姚风竹抓过他的手,心疼似的,轻轻亲吻那道疤。
宋岚衣痛苦地闭上眼,“这里沉闷、压抑、了无生机,你从来都不属于这里,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如果下不去手,我就要反悔了……”
他的偏爱允许他给出宽限,他的私心只允许他给出三分钟的宽限。
话虽如此,姚风竹真的想要伤害他的话,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是你鲜活、澄澈、古灵精怪,”他抬手揉乱宋岚衣的头发,说出的话依旧不着调:“我属于你啊。”
“你的家人怎么办?你得回去。”
宋岚衣的声线已经不稳,染上哭腔,最后几个字跌跌撞撞碾出喉口,“你这是,不负责任。”
“不、负、责、任?”
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姚风竹冷笑一声,手摸到宋岚衣的腿根处,惩罚似的狠掐。
这一下是用了劲的,腿根的皮肤又嫩,宋岚衣痛的闷哼出声,身体都在发抖,好在姚风竹向来不舍得重罚他,在他小幅度挣扎时卸了力。
带有薄茧的指腹轻揉那块红肿的皮肤,他忍不住叹息。
“你是我的爱人,爱人也是家人。我抛下他们,他们还活着,我放弃你,你就真的死了,左右都是不负责任,这样看来还不如顺其自然来的好。”
“乖乖,我能感受到输液瓶发出的声音从来都没有间断过,每一次都慢极,一滴液体要过很久才回流淌进血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姚风竹把米奥(橘猫)和奥米(兔子)扒拉到旁边,从兔子堆里拎出宋岚衣,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
“或许,梦中的时间和外边的时间并不一致呢。”
宋岚衣皱眉,反驳道:“万一猜测是假的,你的家人会等你几年,一年两年还好,十年八年呢?有人会守着一个植物人一辈子吗。”
姚风竹心道:果然还是罚的轻。
“哪来这么多万一,你总是胡思乱想。”
捏了捏宋岚衣的后颈,心里估算距离药片起作用的时长,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拍他的后背。
意识逐渐模糊,像被拖入沼泽一样持续下沉,过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思考也变得困难,宋岚衣生出些许困意,捂着嘴巴打哈欠。
“如果得知真相太痛苦的话,就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吧,多陪陪你的造物主,好不好?他好可怜的,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起来要给某只小猪清理身体,要准备早饭,然后被爱人的寻死觅活吓的不轻……”
修长的手指拈起宋岚衣的一缕鬓发,轻吻带着体温的发梢。
“睡吧,乖乖,”
“万一猜测是假的,我就陪你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