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

夏日终究是短暂，太阳每天下班的时间也会提前一些。

戴琳打电话约程辉出来吃晚饭，终于，她要吃上今天的第一顿饭了。

没想到，张泽和王荆浩也在，他们总是对我和程辉透露着不友善。王荆浩是张泽的兄弟，可是借钱却从来不还，拿张泽当冤大头，戴琳为此和他生过很多次气，张泽都不肯和王荆浩闹掰。

程辉不喜欢谁，只能伪装一会，要不了多久就会显露出自己的厌恶。

她先是一惊，随后说：“他俩怎么也在？”

戴琳帮着打圆场：“小辉，你今天都忙什么呢？也没个消息。”

程辉没理，又问：“你也没告诉我他俩也在啊？”

张泽的脸上挂不住，王荆浩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张泽带着埋怨，说：“戴戴，你没告诉她？”

戴琳本就被程辉问得吃瘪，好声没好气地回他：“那怎么了，你吼什么？”

张泽郁闷地抄起一瓶啤酒就喝了一大口。

戴琳转头对着程辉温柔地说：“你肯定没好好吃饭，晚上可得吃点啦，坐下吧。”

高中的时候，这家小饭馆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老板娘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女人，大方开朗，声音洪亮，永远都在向前看。她喜欢随着程辉叫我阿征，还喜欢不轻不重地拍拍我的头，我们都习惯叫她“芸姐”。

“鱼香肉丝来咯！”芸姐娴熟地推开包间的门，“哎呀，你们可好久都没来了！刚才我看戴琳进来的时候，我就恍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果然是你们！”

“程辉！你怎么变黑了？”芸姐拍了拍程辉的肩膀，“也壮了，不错不错，当初的小屁孩都长大啦！”

“芸姐！你怎么都不变老呢？！”程辉一转阴霾，笑着对她说。

“呵，那是自然，你姐我永远貌美如花。”芸姐拽拽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也是我和程辉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的阳光与乐观是自然而然的沁在骨血里的，从不矫揉造作，会坦白的接受任何人的夸赞，老娘就是最棒的。

“咦？阿征呢？”芸姐疑惑地问。

没等程辉开口，戴琳先说：“芸姐，饿死我了，给我盛碗大米饭吧。哎？还有谁要大米饭？”

“好好好，给你们一人一碗。”说罢，芸姐风风火火地出去忙了。再开门来送米饭的，就是一个不认识的服务生了。

张泽一直给自己灌着酒，就再短短交谈的间隙，他竟已经喝光了两瓶。戴琳回过神发现的时候忍不住指责他，顺便凶了王荆浩：“你也不拦着他！”

王荆浩真的很像漫画故事里心机深沉的眯眯眼，他只是笑着并不回应。

“站半天了，小辉，现在菜也上来了，一会还有菜呢，咱们先吃吧。”戴琳十分忙碌地操纵着漏洞百出的晚会。

“俞程辉，不喝点啊？”或许是喝得太快，张泽已经有了轻微的醉意，“我们帮你跑东跑西的，你不得好好陪我喝点感谢感谢我吗？又出人、又出力、又出车的！”

“喝什么喝！闭嘴！”戴琳恶狠狠地剜了张泽一眼。

“这事你别管！”张泽总是不愿意给戴琳面子。他不愿意体谅戴琳的难处，只是在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爱她。

戴琳被吓了一跳，却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和他吵架，说：“都少喝点，吃饭为主吧！”

程辉略带疲惫地答应，心中可能早已无限后悔。

“我干了，你随意哈！”张泽又举着酒瓶喝，眨眼间，第四瓶酒已经消失一半。

程辉简单地陪了一口，被张泽大声训斥：“怎么——？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们是不是都他妈看不起我？给我喝一半！”

程辉忍不住，也大声起来：“你命令谁呢？你有什么好值得让人看得起的？永远都在索要回报！要么你就别付出！你别一天到晚的，跪在地上自己给自己感动哭了！”

张泽恼羞成怒，马上就要站起来骂脏话，被戴琳拦住：“少说几句吧！”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老子忙前忙后的，最后还不知道给他妈谁忙活的！怕不是给别人做嫁衣！恶心！装挺深情地，实际是个海王！你真是让我恶心，俞程辉！”张泽看上去十分崩溃，仰起头直接将第四瓶啤酒一饮而尽。

戴琳一把抢过他的酒瓶，近乎尖叫：“都别吃了！回家！”

张泽险些呛到，咳了几声，却依旧在输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还有卫征，心机女，装可怜，凭什么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啊？没事就痛苦痛苦的，就她痛苦！就她不容易！她他妈缺胳膊还是少腿？现在好了，死了！让她再痛苦！”

“碰！”

程辉的拳头直直地锤向张泽的脸，那一拳带着情绪，他本就有些醉酒，直接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可笑的是，没人去扶他。

“小辉，今天是我做的不对，我应该提前告诉你张泽他俩也在的。下次再请你吃饭，今天就这样吧。实在是抱歉。”戴琳几乎带着哭腔。

程辉没有理会戴琳，转身就要离开。

“碰——！”

是酒瓶碎裂的声音，随后混合着女人的尖叫。

张泽摇摇晃晃地站定，鄙夷地看着程辉栽倒下去。

鲜血从头顶流下，与碎玻璃渣混在一起。

“他用真理创造了天地；他让黑夜覆盖白天，让白天接管黑夜；他让日月循规蹈矩，各自依照划定的轨道运转；所以他确实无所不能，是伟大的宽恕者。”——《古兰经》

为什么总有人要如此辛苦的活着。